金陵的夏日,永遠是燥熱的,雖然百姓們不曉得日后這是中國的四大火爐之一,但他們仍舊認為,天底下能比得過金陵城的,沒有幾個。
早在六月,走街串巷的商販們就開始吆喝著冰塊了。
那時候江西正打的如火如荼,但一點也不妨礙金陵城的人進行消暑享受,而售賣最旺盛的,大概是絹布吧!
夏日炎炎,只有輕柔單薄的絹布,才是最受歡迎的,至于絲綢,那是王公貴族的玩意,普通人難見幾回。
神武三年的夏末,秋收之后,整個金陵城,又陷入到了這種畸形繁榮之中,皇帝去了長沙,連同一起的上白家高官貴族,遠離了金陵城,但絲毫不減金陵城的熱鬧。
戰爭的遠離,讓農業漸漸平穩。
隨即,來自于嶺南的海鹽,更是一舉讓江寧府擺脫了缺鹽的困擾,鹽價大跌,每斤不過三四十錢,已然是平常百姓能消費的了。
最后,來自于大唐的銅錢的輸入,更是打通了商業流通的環節,緩解了市面上的錢荒。
富饒的江南,經濟瞬間騰飛而起,每一日都會更加強一分。
由于恢復了潤州、常州,李信的金陵留守的位置,越發的穩當,再加上侯爵的加身,以及軍隊,可以說,他在金陵已經是一言九鼎了。
作為軍人,雖然他一開始就討厭來自金陵的柔風,以及奢華,但幾個月下來,他不知不覺中,就已然適應。
每月的留守府耗費,從不過五十貫,但如今的三百貫,仆人從七八人,但如今的百來人,一切的一切,雖然他口頭上沒有說,但確實,他已經適應了金陵城。
至于錢財?不提皇帝賞賜的數千貫,就說他的繳獲,更是一筆大數字。
隨著轉運使司衙門的健全,各州縣上繳府中的,光是上個月,就超過了三千貫,除去正常的軍隊以及府衙開銷,剩下的足以支持他生活了。
在財政上,因為轉運使司衙門的存在,所以存在賦稅分成。
兩稅上,中央與縣是六比三,剩余的一,儲存成常平倉。
而在商稅上,中央則占據五成,州、府各一,縣留三。
江寧府七州,數十縣,每個月的商稅,就超過了萬貫,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商業的恢復與發展,收入會更多。
可以說,李信的日子一向是很痛快。
按照慣例,李信在金陵城擺了數桌宴席,再搭上幾個唱曲的歌姬,臨江而宴,可謂是里子和面子都很足了。
但,王寧卻絲毫不給面子。
勉強飲了幾杯酒,就冷著臉離去,還留下一句話:“王某重任在身,就不必多飲酒了,還是做事要緊!”
說著,還看了一眼李信,眼眸中滿是失望。
對此,李信目光更冷了,他自然從中清楚的看到滿是失望的意思,鄙視的目光讓他渾身不舒服。
老子打了那么多的仗,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況且,打仗與享受并沒有區別。
一場宴會,就這樣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翌日,江寧府知府,前南唐樞密使韓熙載到了金陵,這次李信的酒宴倒是沒有白費。
韓熙載慣是享受,又長袖舞風,無論是那個人都能吃得開,杯盞交錯,所有人都很開心。
而李信卻感覺到,自己被忽略了。
堂堂的江寧府留守,不過幾巡酒的功夫,就被人搶了風頭。
直到這,李信才明白,這家伙與自己天然的就具有沖突。
他這個金陵留守,本就是統管軍政大權的,但卻是臨時差遣;而知府,卻是整個江寧府的天然長官,對于休州縣,具有明確的領導權。
也就是說,對于他而言,對于衙門這里,就已經喪失了統管權了。
況且,韓熙載本就是南唐高官,這些舊官們自然更熟悉,而不喜歡自己這個武夫。
冷著臉吃完飯,李信招呼也不打就直接走了。
目送其離去,韓熙載笑道:“這位留守使,終于是想明白了!”
“這又是何意?”有人問道。
“留守一職,本就是權宜之計,如今朝廷未撤其職,主要是念著李留守功勛卓著,又能適當的震懾咱們這些舊臣。”
“其本意,就是統軍與震懾罷了,而州縣民政,還是由我這個文人處理吧!”
韓熙載摸了摸胡須,搖頭說道:“希望李留守能知曉分寸,勿要讓我難做!”
果然,李信終究沒有被這花花世界迷惑住,還是將大印,以及權力轉交給了韓熙載,回到了自己的軍營。
不過,韓熙載也投桃報李,對于李信的公使錢,依舊未曾更改,每月幾百貫錢,江寧府還是負擔得起的。
而就在他知府的位置上還沒坐穩,江寧府就出了一件棘手的事情。
“王巡查怎么說?”韓熙載穿著長袍,撫摸著自己的胡須,眉頭不展。
“他言,這幾人終究是犯了錯,不能夠饒恕,還是得按照規矩來辦!”小吏顫抖地說道。
“果然不能平息?”
“王巡查說不能!”
“你下去吧!”韓熙載磨了磨墨,嘆了口氣,準備親自書寫一番信,寫了數十字突然又甩下筆,坐下,默默無言。
“這個巡查使,果真不可小覷啊!”
原來,王寧剛來江寧府,他倒是不曾閑著,幾日的功夫,自然差不多哪里,又人生地不熟,自然是一無所獲。
如此,他就覺得,自己不能亂來,先從貪墨最嚴重,且顯眼的地方來。
而最顯眼的,莫過于錢糧了。
轉運使司是條大魚,容易翻船,所以,他將目光投向了常平倉。
前面也說了,常平倉是李嘉為了災年提前準備的,所以特地從兩稅中抽取一成,截留下來,充當常平倉。原來,王寧剛來江寧府,他倒是不曾閑著,幾日的功夫,自然差不多哪里,又人生地不熟,自然是一無所獲。
如此,他就覺得,自己不能亂來,先從貪墨最嚴重,且顯眼的地方來。
而最顯眼的,莫過于錢糧了。
轉運使司是條大魚,容易翻船,所以,他將目光投向了常平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