蜿蜒曲折,崇山峻嶺。
代北之地,到處都是山,恒山,五臺山,云中山,只有忻州所在的忻州盆地,才算有了些許人煙。
呼延贊徹底的服了。
如此多的山嶺,關隘,在楊業的指揮下,大軍不曾出錯一絲差錯,而且,地方州縣,雖然歸降了大唐,但卻依舊是北漢舊臣。
雁門關的危機,其實也是由這些人造成的。
他們并沒有按照往常一樣,輸送錢糧,兵卒,按照他們的言語,是沒有得到朝廷的諭旨,不敢專行。
而楊業一來,他們不僅大肆輸送兵源,錢糧,聽聞是對抗契丹人,更是有許多良家子弟主動跟隨,就是為了去打契丹人。
數十年來,北漢國以外的人,是絕對不清楚北漢人的屈辱的,多年的恥辱,需要用自己的力量去洗刷。
如此,一路上暢行無阻,呼延贊這才明白皇帝的深意。
從太原到雁門關,數百里的距離,山嶺崎嶇難行,沒有本地人的帶領,根本就走不遠。
楊業則不然。
他在本地威望極高,地方州縣也很買他的面子,一瞬間就讓呼延贊有本土作戰的感覺。
不缺吃穿,將士們也心情舒暢。
由此,呼延贊初步認同了楊業。
“防御使,咱們攏共才三萬兵馬,契丹人可有十萬,咱們可有什么法子對付他們?”
呼延贊騎馬前來,看著鎧甲不一的北漢兵,他不由得優越感十足,輕聲問道。
“沒有什么法子!”楊業搖搖頭,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山路,不由得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契丹人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他們只是一群蠻子罷了。”
楊業嫻熟地操縱著馬匹,一邊看著天氣,說道:“得找個地方避一避了,快要下雨了!”
“恩?”呼延贊抬起頭,只見天空,萬里無云,一片晴朗,哪里像是要下雨的樣子。
“防御使,這天氣不可能下雨。”
“你不懂!”楊業搖搖頭,語氣頗為和善道:“咱們位于這些是山嶺之間,地形崎嶇罷了,天氣也與平地不一樣,一場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若是躲避不及時,就會成為落湯雞了。”
“人也就罷了,但馬可扛不住!”
說著,楊業愛惜地摸了摸胯下馬匹的頭,立馬大喊:“快,找個地方避雨——”
呼延贊看著楊業的大吼,他又看了看自己胯下這頭皇帝賜予的高頭大馬,聽聞其不畏懼干旱,但獨受不住潮濕,他立馬緊張起來:
“快,找個地方避雨,找不到的就搭建個草棚——”
“人就罷了,可不能把咱們的馬給凍到了。”
很快,山嶺中就是不缺樹木,數萬大軍一陣砍伐,不一會兒,就搭建起來數片木棚。
果然,一會兒就小雨連綿,地面瞬間就潮濕不堪,泥濘難行。
如此的環境,與三國時期的夷陵之戰極為相似,打死劉備也想不到,這樣潮濕悶熱的環境下,會被人放火。
尤其是山林,雨水極多的情況下。
經此一事,呼延贊對于楊業心服口服。
另外,他還觀察到,隨著路途的推進,楊業手底下的那群精銳組成的松散部隊,竟然漸漸凝結,仿佛組成一體。
這讓呼延贊大為驚奇,忙不迭地問道。
“沒什么!”楊業輕聲說道:“衣食同行,公平論之。”
“那么簡單?”呼延贊驚奇,隨即又恍然大悟。
北漢軍隊,經歷了一次亡國,又被罰作勞工修城池,早就身心俱疲,難以為繼,所以,楊業只需要簡單的安撫,以及公平公正,不消幾日,憑借著往日的名聲,就能收獲軍心。
但,這些說起來容易,但實際操作卻很難,人都是有私心的,怎么能讓所有人都覺得公平。
至此,呼延贊再也沒有奪權的心思,一心一意當任自的己副將。
很快,經受住一路的磨難后,一行騎兵,終于來到雁門關附近。
雁門關北口為白草口,南口為太和嶺口;雁門關東西兩翼分別延伸至繁峙、原平,設隘口十八。
雁門關整體布防概括為“兩關四口十八隘”。
歷史上,雁門關的故事很多,“漢高祖北征”、“昭君出塞”、“宋欽徽二帝北擄”、“楊家將鎮守三關”都在這里。
“呼延將軍!”楊業看著雁門關,輕聲說道:“雁門關已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七月暑熱,契丹人自不久耐,知曉雁門北來,圍困數月,雁門關之圍就可解之。”
“沒錯!”呼延贊沉聲道:“數萬人,外加大量的錢糧,契丹人絕對攻不下。”
“但,你甘心嗎?”楊業扭過頭,輕聲道:“我不甘心。”
“楊某乃是降將,幸賴看顧,不以我身份卑微,而信任有加,領兵北上,可謂是皇恩浩蕩。”
“但,區區的守城之功,并不能抵得了如此大的皇恩,非議之聲,定然蜂擁而氣,況且,某麾下的兵馬,也都是俘虜身份,他們也要迫切的洗刷身份,成為功臣。”
“所以,我,我們,需要戰功,赫赫的戰功,從而獲得榮譽,再生——”
楊業沉聲說道,極為誠懇自然。
“此時軍心齊整,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將士們渴望這場戰功,獲得勝利,繼而保衛家鄉。”
“我明白!”呼延贊聞言,抬起頭,沉吟道:“我也是一個降將,這兩年來深受皇恩,提督一營兵馬,但卻沒有尺寸之功,我明白你這種心情。”
“說白了,咱們這是北上,進了雁門關,抵御契丹人后,功勞泰半都是郭進的,雁門再以分,幾乎等若與無,所以,我也渴望功勞,巨大的功勞。”
“嗯!”楊業笑了,志同道合之人,他說道:“所以,這場戰爭,并不能以常規來算。”
隨后,他仰望著那一片綠油油的山嶺,說道:“偌大的雁門山,其實,不知有多少的路徑,從中,不僅可以從東到西,也可以從南到北。”
“你的意思?”呼延贊詫異道。
“自古以來,以弱勝強,無外乎偷襲罷了,而雁門,也只有這種辦法。”
楊業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