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觀很大,得益于數百年來前唐的支持,一直在發展,興建,以致于上千人撒去,一會兒就不見了蹤影。
皇帝并不急,他反而與那個告狀的男人聊了起來。
從而,李嘉得知,男人名叫寧中夏,字子獲,也是個讀書,而且,還是神武八年的秀才,整個盧氏縣唯一一個秀才。
初貧乍富,一下子就與富商聯姻,光憑借著妻子的嫁妝,就成為了富貴人家。
“你堂堂一個秀才,去往縣衙,遞帖就能見縣令,怎會如此狼狽!”
李嘉詫異了,在他的設計中,秀才也是地方州縣的幫手,可以入縣衙做事,基層干部的補充者,可以說備受尊崇,怎么會如此不堪,被老君觀欺辱到家破人亡的份上。
寧中夏聞言,悲從中來,不由道:“縣衙遞帖,卻言通判不在,隨之,縣令也不在,我去找狀師,寫訟書,也無人肯幫,老君觀還養了一群打手,數百人之多,武器比縣城的巡檢還要厲害,偌大的盧氏縣,根本就無人敢招惹……”ωωω.⑨⑨⑨xs.co(m)
“若不是學生偶爾知曉御駕親臨,怕是早就被他們折磨而死了。”
一旁不配有姓名的盧氏縣令,聽到這番控訴,整個人再也忍不住,癱倒在地,渾身抑制不住地顫抖,甚至某些黃白之物也不受控制,泛濫而出。
“好啊!”李嘉不屑地看了一眼其人,說道:“盧氏縣衙竟然與老君觀一體,看來,這偌大的一個縣,它不姓李,改姓老了是吧?”
“不知好歹的東西,堂堂朝廷命官,竟然低頭與道士摻合在一起,來人,將這家伙拉下去,押入監牢,等候處置。”
皇帝揮揮手,對于這般官、道勾結的場景,感覺有些惡心。
秀才什么的,雖然說地位高,但只是相對于普通百姓,對于龐然大物的老君觀而言,可謂是小菜一碟。
一個多時辰后,張虎子就跑了過來,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群道士,然后說道:“啟稟陛下,在后山洞中,找出了一群受迫害的女子,約莫五百余人,衣衫不整,還有上百名幼童,附近發現許多尸骸,疑似不服從女子的……”
張虎子多年來,深受皇帝信賴,執掌元從軍,負責守護皇室安危,勞苦功高之下,也得了個子爵的頭銜。
多年的老實人,如今卻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顯然,他見到了一大堆惡心到極致的場景。
光憑借著這番話,李嘉腦海里就有畫面了,他搖搖頭,對著一旁氣喘吁吁,渾身傷痕的寧中夏說道:“去看看吧,希望你妻子能在里面。”
后者面目越發的慘白。
死了,痛苦萬分,活著,生不如死,寧中夏顫抖地站起,在兵卒的幫扶下,緩緩走動。
李嘉不想面對這番景象,太平之下,有多少的茍且污穢,偌大的老君山,更是橫行霸道,成為了某些人的幫兇,背離了初衷。
“罷了!”
皇帝擺擺手,對著黃德彰說道:“老君觀這幾百號人,由你親自處置,務必罪有應得,不能有漏網之魚,至于老君觀的廟產,就充任少府寺吧,錢財的話,散發些給那些女子,以及其家屬,其余的,就當作避暑山莊的補充吧!”
“是!”黃德彰點點頭,然后看了一眼壯觀的老君觀,不由得:“道士一掃而空,可否要從外再招一些?”
“罷了!”李嘉嘆了口氣,說道:“本來想要拆卸的,但都是民脂民膏,而且還是太宗皇帝修建的,就再換一波人吧,不能就那么廢棄了。”
一聲言語,眾人也頗為難受,好好的道觀,竟然成為了藏污納穢之地,可悲可嘆。
皇帝四目而望,察覺到這般美景,不由得說道:“老君山攀爬艱難,避暑行宮修建怕是不易,這般吧,就把老君山拆改一番,也能省卻不少的錢財和物力。”
眾人被這想法驚到了,隨即又覺得,這般的確是個好法子,廢物利用,皇帝都不怕這老君觀污穢,那就順從唄。
“陛下,這老君觀畢竟是太宗皇帝修建而成,就此罷黜,怕是不好吧!”
李淮畢竟是宗室,還是顧及一些影響的,不由得出聲道。
“重新再修一個就是了!”
李嘉不假思索地說道:“這個地方我占了,讓老君觀重新挪個地方去,也算是新氣象,掃卻舊塵。”
“陛下言之有理!”黃德彰點頭道:“若是從道觀改修,倒是符合避暑的清凈無為的想法。”
“哈哈哈!”李嘉大笑,不由道:“你說的沒錯,清靜無為啊!”
隨即,李嘉收斂起笑容,望著遠處的崇山峻嶺,花草樹木,背對著眾人,他沉聲道:“出家人,出家人,但多少人能夠遵守清規戒律?自覺?寺規?”
“許多州縣,顧忌于寺廟的名聲,以及其香火信眾,不敢對其稍有折損,收到的訴訟,也不敢管。”
“民間不是有俗語嗎?山高皇帝遠,廟深王法輕,所謂的寺廟道觀,原本的清靜之地,反倒是成為了法外之地。”
“多少人殺人犯法,道袍一披,頭發一剃,就如同換了新生,繼續我行我素,欺壓百姓,而那些道觀寺廟也樂得與此,惡人在,反倒是能為他們謀求不少的好處。”
“無論是收租,放貸,掠奪土地,都需要這般的打手為他們效命,所謂的得道高僧之下,不知道多少的血肉冤魂……”
皇帝的話,可謂是血淋淋地剝開了宗教的遮羞布,黃德彰與李淮二人,聽聞這番話,也不由得為之膽顫,李淮嘴唇輕動,想說什么,但卻說不出口。
這位皇帝可是從民間走出的,對與這些了解頗深,哪里能隱瞞,篡改。
皇帝的一言一行,都具有深意。
李淮相信,皇帝的這番話,并不是觸景而發,而是具有深意,另有所圖的。
而這所圖的,自然就是道觀寺廟的廟產土地了,老君觀都毫不避諱占據了,可見皇帝對于神靈,是真的沒有畏懼之心。
果然,經過一系列鋪墊后,皇帝終于露出了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