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人在遼東地區,設置東京遼陽府,治理整個渤海舊地,屬于南面官。
其實契丹的南北兩面官體系,不是簡單的漢人制漢,而是農耕治農耕,游牧制游牧。
在契丹人看來,渤海人與漢人都是一樣的,單單就人口來說,百萬之巨的渤海人,威脅更甚。
當然,由于契丹人喜歡將擄掠來的人口建立州縣,所以,像是黃龍府,就是漢人高官、貴族、皇帝的去處,如后晉石重貴。
后來,金人繼承了這個傳統,將宋徽宗,宋欽宗擄掠至此。
而,這不僅是大汗的行為,也是是貴族們的行為,在遼圣宗改革前,依舊如此。
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叫頭下州縣。
貴族們擄掠人口,建立州縣,成為自己的領地,收獲長久的財富。
也正是如此,契丹貴族們熱衷于戰爭,這是擴充實力的好法子。
所以,遼陽府的實力,并不是板塊狀的,而是朝廷的直屬州縣,與貴族們的領地交錯而行。
沒有得到貴族的允許,甚至不能借路。
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分散分割的消化,讓百萬人口的渤海人,再也組織不了強大的反叛勢力。
不過,隨著呼延贊、楊萬勝一行的到來,立馬就打破了這樣的局勢。
遼東的原野上,也正是一片的金黃之色,大量的土地不斷地被開墾種植,在渤海人辛勤的勞動下,這片黑土地,格外的富庶。
身著短衣的渤海人,彎著腰,不斷地收割著粟米,彎腰低頭,而孩童們,則跟在后面撿拾零落的粟桿,不敢有絲毫的停息。
在不遠處,幾個為虎作倀的監工,正虎視眈眈,騎在馬上,拿著馬鞭,誰要是偷懶,就是一鞭子。
如今,偌大的渤海舊地,上百州縣,分碎成了貴族們的領土,渤海人也成了他們的奴隸,創造財富的奴隸。
“阿爸,這日子,啥時候是個頭啊!”一名少年,錘了錘腰,累的渾身打產,不由得問道。
“我也不知!”
中年男人的臉上,滿是歲月的苦楚痕跡,他看了一眼天空,惆悵道:“我從記事開始,就是這般了,只是,小時候聽你祖父說過,當年我家,也有幾百畝地,吃喝不愁呢!”
“真的假的?”少年吃驚道:“咱們自己還能有地嗎?”
“豈止是有地,咱們自己還有朝廷,還有國王呢!”
父親搖搖頭,苦笑道:“說再多也無用,咱們還是做事吧。”
少年抿著嘴,心中滿是幻想:“啥時候,我也能有自己的土地?”
不過,沉重的現實,讓他的幻想破滅,監工狠狠地一鞭子下來,直接把他打趴下:“做事都不認真,今年沒有飯吃——”
少年口吐鮮血,痛地說不出話來。
但是這樣,他還不敢停歇,只能爬起來繼續勞作。
只是,心中的憤恨,已經累積胸膛。
不知過了多久,天空中的云彩逐漸泛紅,太陽只留下半張臉,就在大家以為可以休息時,突然,地面震動起來。
不遠處,突然燃起了大量的硝煙,傳的很遠。
農夫們不知所措,就連監工們都慌了。
這時,養得肥頭大耳的管家,騎著馬,慌不擇路地逃竄而走。
監工們也慌了,也不由得跟隨而去。
很久,農奴們就見到一只軍隊跑了過來,大喊著:“殺契丹狗,殺契丹狗——”
農奴們惶恐地趴在地上,顫抖著。
幾十年來的馴服,讓他們早就習慣了聽從。
“都起來——”氣勢洶洶而來的男人,看著趴在地上的農夫們,氣惱道:“作為堂堂的渤海男兒,怎么能如此懦弱?”
“渤海?”
聽到這個熟悉的字,許多人不由得有些茫然。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字號,已經消失了五十年了。
口傳身教下,只有部分人知曉這個名字的意義。
領頭的男人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面。
只見,他讓所有人跟上,然后帶領軍隊,將貴族的糧倉中糧食,錢財,一個個地分了下去。
所有人都開心起來,但隨即又停止了腳步。
因為他們擔心契丹人回來后,面臨報復。
男人直接高喊:“某叫大與志,乃是渤海王族,百姓們,如今渤海國回來了,你們不再是奴隸,而是自由人了,你們不是奴隸了——”
“契丹人被唐人纏住,我們要打亂遼東,重新建立渤海國,這是我們的使命——”
這番話,讓人震撼。
渤海國,王族。
老人們目含熱淚,而少年們,則激動不已,忙喊著要參軍,復國。
一時間,人頭涌動,聚集的人群中,一半的男子選擇了參軍復國。
多年的苦難,讓渤海國成為了美好的象征。
沒有經歷渤海國貴族,官吏的壓榨,讓許多人飽含憧憬,渴望著改變命運。
而在不遠處的莊園,也有一個男人,分發錢糧,大聲的呼吁著,要重新建立渤海國,殺光契丹狗。
一個,兩個,五個,十個……
在契丹貴族們遠離封地,去往對戰唐兵時,一股復國的旋風,席卷了渤海舊地。
雖然漢人,奚人,女真人,不斷地稀釋著渤海人,但在這遼東舊地,依舊是渤海人占據多數。
而,背后支持這一切的,都是呼延贊,楊萬勝二人。
他們深刻的明白,女真人雖然看上去勇猛,但終究是人數少,成不了氣候,甚至其強大的破壞力,反而讓遼東更心向契丹。
所以,利用女真人打破防線,過了鴨綠江后,呼延贊就不斷地解放渤海人,甚至讓人冒充所謂的王族,鼓舞渤海國復國,反抗。
由于渤海人無論是語言上,還是衣著上,與漢人相差無幾,北方平原幾乎無有方言。
“咱們只要負責攻破城池,剩余的,就交給渤海人。”
呼延贊笑著說道:“用不了一個月,遼東就會沸騰,一團亂麻!”
“不,這樣還不夠!”
射聲司主事,高峻,冷著臉說道:“咱們要將糧食都藏在山嶺中,而還未收割的粟米,全部都燒掉。”
“都燒了?”呼延贊愣了。
“只有燒了,渤海人才能真正的跟著咱們走!”高峻冷笑道:
“而,契丹人的糧草,也因此毀于一旦,就算死幾十萬人,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