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傍晚臨近,夫子廟步行街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想著晚點還有一個茶話會要參加,兩人覺得早一點回去為好,不過在往外面街區走的時候王尚忽然停了下來,拉著安心的胳膊朝著北邊一個大院走去。
牌匾懸在門廊之上,中間是“瞻園”兩個大字。
他在門前站了一會兒徑直走到售票口買了兩張票,好心的售票員還提醒他現在時間不早,再有半個小時就關門了,現在進園有點不劃算。
他沒有在意這些,拿著票跟安心走了進去。
就是在這里,他跟玉墨和小蚊子揮手告別。文徹斯特教堂已經毀了,但是這里還維持著原來的樣子,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園子里植著垂柳,中間湖水泛著淡淡綠意,夕陽的光芒在湖面載浮載沉,角落開著各種顏色的小花,延伸到平湖中間的亭子里坐著兩位老人,拿著紅色旅游帽往臉上輕輕扇風。
沿著回廊往里面走,沿途看到些修竹,奇石,還有一株株長成迎客姿勢的盆栽。
在白墻黛瓦下面,月洞門那邊的院子里,幾個身穿各色旗袍的高挑女子側著身子并排站立,白皙的手臂往前推出,手指自然地舒展開。
在她們對面,一位穿著綠色馬夾,手握單反相機的攝影師彎著腰按下快門。
咔嚓,咔嚓,閃光燈爆出一輪又一輪白光。
王尚在門前停下,看著前方那些穿著旗袍的女人,臉上浮現思索的表情。
“怎么了?”安心側過臉來看了他一眼,又望望院子里幾位三十多歲的女人:“很漂亮對不對?”
她這是在吃醋嗎?王尚感覺有點好笑,他只是想起那些秦淮河女人罷了。
“安心。”
“嗯?”
“我忽然有一個想法。”
“什么想法?”
“我想寫一個劇本,把你外曾祖母和她的那些同學,約翰米勒與顧先生,還有秦淮河女人們的故事用電影的形式表現出來。”
安心看看前面并排站立的穿旗袍的女人,又看看王尚,感覺明白了。
“好主意,一會兒回去我就去拜托卡特先生,讓他把手里掌握的資料整理一下發給你,應該會對創作有所幫助。”
王尚心想哪里用什么資料,對于他這個親歷《金陵十三釵》劇情的人來講,要把情節編出來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好。”他看著滿臉激動的安心說道:“你怎么看起來比我還要激動?”
安心說道:“當然了,因為是關于外曾祖母的故事。”
“你就那么有信心我編的劇本會被搬上熒幕?”王尚心說這個世界又不是努力就一定能得到回報的世界。
安心眨了眨好看的眼睛,笑的像一朵鈴蘭花:“我對你有信心。”她說話的時候瞳孔里含著光,暖暖的,像夕陽照在臉上,像春天里溫熱的風。
“看來,就算是為了你,我也得寫出一部優秀的作品咯。”他苦笑著搖搖頭。
女孩兒害羞地低下頭,輕輕咬著潔白如玉的牙齒,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過最終什么都沒有說,只是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快被屋檐遮蔽的斜陽:“走吧。”
“嗯。”
二人離開瞻園,由夫子廟地鐵站上車,在太陽落山的時候趕回下榻的酒店。
茶話會在五樓一間會議室舉行,參與者有安心、王曉云這樣的人,也有政府部門派過來的公務員與文聯部門的人。
當然,說是聊天,但是更多的是給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上新聞,在電視臺露臉的機會。
王尚懶得聽那些官話套話,別人在鏡頭前面說了倆小時,他在下面睡了倆小時,安心也不去管他,因為她自己都在座位上玩手機,那些人說的話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茶話會結束,她找到卡爾說明王尚的打算,還把《母盒世界之悲劇輪回》被華納兄弟影業買斷的事情講了一遍,卡爾非常痛快地答應了,說回去美國后就把手里的內容整理一下發過來。
離開五樓后,王尚叫住安心,倆人出了酒店去附近一條夜市街吃宵夜,逛到快11點的時候才感覺到幾分倦意,便打了一輛出租車回去休息。
第二日上午,八點多起床,吃完自助早餐后乘坐大巴車到展覽館。然后又是一輪照相、采訪、會談,直到11點45分才送走領導,算是完成了這次來金陵市的任務。
中午吃過晚飯,一些還有工作要忙的人陸續離開,王尚與安心送走幾位聊得不錯的人后回到房間休息一陣,讓過正午的熱時光,兩點多的時候離開酒店。
好巧不巧正瞅見王曉云從那輛寶馬X5越野車下來,后面還跟著一個年齡在四十歲上下,身穿綠色連衣裙,手腕拎著一個黑色手提包的女子,雖然她帶著墨鏡看不清面容,不過王尚還是呆了一下。
前邊安心跟王曉云說了些話,女子忽然把臉轉向王尚,提著黑色手提包的手抖了一抖,嘴角微微翕動著,看起來十分驚訝。
王尚想起之前卡爾說過的話,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人應該就是王曉云的小姨,也就是玉墨的孫女了。
怪不得嘴巴很像玉墨,鼻子也很眼熟,就算帶著墨鏡,也有一種見到故人之后的奇妙熟悉感。
他跟王曉云的關系不是太好,沒有過去跟對方攀交情,雙方錯身而過的時候,他只是看著女子點點頭,然后便跟安心離開酒店,搭上一輛出租車。
揚聲器里放著樸樹的《平凡之路》。
我曾經跨過山和大海。
也穿過人山人海。
我曾經擁有著的一切。
轉眼都飄散如煙。
我曾經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去浦口區的寒梅公墓。”王尚回頭看了一眼,告訴司機目的地。
出租車緩緩起步,向著前方馬路駛去。
“剛才那是……王曉云的小姨吧?”
安心點點頭:“嗯。”
“你們說了什么?”
“就是關于王曉云什么時候走的事情。”
“沒談別的?”
“沒有。”說完這句話,安心似乎察覺到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你好像很在意王曉云小姨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