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牛說道:“是老金呀。”
小杜問道:“你說的是哪個老金?”
蔣大牛回:“金諾成,你不認識嗎?”
趙琦想到了一個人:“你說的這人是不是四十多歲,頭發比較稀少,大嘴巴,酒糟鼻?”
蔣大牛連連點頭道:“對,你也認識他?”
趙琦怎么會不認識,前世他第一次來商都進貨時,偶然結識此人,當時金諾成跟他說,手里有好東西。他就去看了,是一幅清早期的刺繡。
金諾成把那幅刺繡夸的天下少有,當時他對刺繡不了解,看著不錯,而且刺繡上還有蟲蛀的痕跡,年代感很強,覺得拿下來能夠賺大錢,就買了下來。
回去之后,他向別人請教,結果別人一眼就看出了問題,這是蟲蛀偽舊的。
眾所周知,陳絲如爛稻草,年久一點的真絲類物品很容易被蟲蝕,刺繡也如此。那么,使用蟲蝕仿舊就是利用了這個特點。將刺繡品人為地讓蟲子啃食繡地,以達到年久蟲蝕的效果,從而誤導藏家。
鑒定的人告訴趙琦,遇到這類有蟲眼的刺繡,仔細看清蟲蝕是否自然,與自然情況下產生的蛀眼有什么不同,譬如若蟲眼蝕得太多太夸張,蟲蝕的位置非常“善解人意”,都是在刺繡主體構圖的邊緣,不影響品相,那就很有可能就是人為的。
一般蛀蟲洞都很自然,天然蟲蛀不分地方,不會只挑沒有刺繡的地方蛀咬,而且也不會在沒有理由蛀的地方蛀成“蠶食”狀。
而趙琦買到的這幅刺繡,就有這樣的問題。
這幅刺繡讓趙琦損失了萬把塊錢,這也算不了什么,他眼力不好,打眼了怨不了別人。
只是讓趙琦沒想到是,金諾成嘗到了甜頭,三天兩頭給他打電話,一直催他過去購買刺繡。吃一次虧就就夠了,他怎么可能再理會這種事情。
后來,他偶然聽別人提起,金諾成人品不好,做生意最喜歡搞小動作,“埋地雷”的事情也做過不少,因此本地基本沒幾個人跟他做生意。
于是,趙琦說道:“我從別人那聽說過他,如果這些天,有人找你看這幅畫,也說是‘后門倒’之類的話,你最好小心一些。”
都是老江湖,一聽這話就明白了,蔣大牛很感謝趙琦的提醒,要是掉到套子里,陪了錢不說,還要被別人笑話。
趙琦對此到并不怎么在意,本來前世金諾成坑了他,那口氣他雖然咽下去了,但如果有機會能破了他的局,也是很高興的。
另外,他還想到了一個關于金諾成的漏,準備回到商都之后,去找一下,只可惜他不知道這個時間點對不對。
經過仔細辨識,小杜認為這幅畫是真跡,謝縉的畫雖然賣不出什么好價錢,但由于傳世太少,市場上也非常罕見,到目前為止,一共才兩幅真跡上過拍賣會。
這幅畫的尺幅不小,又是精品,小杜認為現在價值至少有五六十萬。
蔣大牛頓時喜笑顏開,他當初買下這幅畫花了六萬多,現在一下子翻了十倍,能不開心嗎?
“大牛,一會東西可得便宜一些。”小杜笑著說。
“那是肯定的。”蔣大牛拍著胸口保證。
接下來沒什么好說的,大家跟著蔣大牛去看貨。
說起來,蔣大牛手里的軟木家具還真不少,但好工藝的卻并不多,大部分都是一些普通人家用的東西,到是先前小杜說的那對榆木四出頭官帽椅,看起來確實不錯,。
此對榆木四出頭官帽椅,搭腦、扶手皆作曲線;靠背板為“S”形以便倚靠,上部開光雕刻“壽”字紋飾;座面落堂攢框鑲板心,面下裝壺門素牙板;腿間安步步高升棖,棖下壺門牙條。淳樸古拙,包漿溫潤,充分展現出官帽椅的簡潔之美。
趙琦仔細看了這對官帽椅,并沒有發現問題,對這對官帽椅很滿意。
也許是為了感謝趙琦,,蔣大牛又拿出了一對清代款識為“左宗棠”的匾,匾上刻有對聯“天氣澄和山滌余靄,風物閑蕪園列初榮”。
其書風沉著激邁,文辭通暢,瘦勁的筆致、清峭的結字和疏朗的布局,依稀透露出一種躊躇滿志的盛氣。
這對匾是大開門的物件,蔣大牛要價四千,貴是稍稍貴了一些,但和名人有關的事物,價值總要高上一些,況且,總體算下來也不貴,趙琦便答應了。
匾和官帽椅,再加上幾件清代的軟木家具,最后一共花了趙琦兩萬七千塊錢,再加上傭金得接近三千了。
說實話,這個價格并不便宜,以現在的市場行情,趙琦可以把價格壓的更低,但考慮到可以交個朋友,以后能夠互通有無,暫時稍稍吃點虧也沒什么。
家具太占地方,肯定只能托運回去,考慮到還件青銅器在瞿文地手中,趙琦準備先把家具運到瞿文地那邊,如果他還有收獲,到時再一起運回江東。
由瞿俊民聯系人,辦理好托運,隨后大家閑聊起來,趙琦到也聽到了一些小道消息,不過結合著自己前世的經驗,像這樣的小道消息,大部分聽聽就好,沒有多少實踐的價值,否則說的人為什么自己不去?
快到中午,蔣大牛臨時有事,大家回到昨天那個家飯店吃午飯,又是一通好喝,三個人喝了六瓶白酒,趙琦都喝怕了,暈暈乎乎回了旅館,呼呼大睡。
“叮鈴鈴!”
趙琦迷迷糊糊間,聽到自己電話響了,他接起一看,是瞿文地的來電,一句話,就讓他清醒過來。
“什么,其中一張官帽椅有問題?哪里出了問題……”
隨著瞿文地的講述,趙琦總算明白過來,自己遭遇了什么,其中一張官帽椅的左前腿,應該是受損了,所以進行過修復,可能由于椅腿損壞的太嚴重,里面的榫卯也損壞了,于是榫卯也經過了處理。
由于其榫卯銜接不夠穩固,工藝不夠到位,不精確,在木銷上加膠水讓部件連接,這樣做受力不足,也會嚴重影響老榆木家具的使用壽命。
趙琦恍然大悟,難怪之前蔣大牛一直站在那張椅子的旁邊,時不時還遮遮掩掩,跟他說話分他的心,應該就是擔心被他看出了問題。
家具方面的鑒定知識,前世他并沒有深入了解,只知道有幾種老家具的作偽辦法,卻從來沒想過,榫卯也這么重要,并且在這方面作偽。
事實上,這也是正常現象,畢竟榫卯結構是老家具的主要結構形式,它完全不用任何載體(金屬釘、膠),采用凹凸結合的方式將部件銜接的天衣無縫。其中,凸出來的部分稱為榫,凹進去的部分稱為卯。
這樣一來,也就是說真正的榫卯結構是不需要鐵釘、膠水等媒介來銜接的。
但用榫卯有個缺點,費工,于是有些人就用金屬釘代替榫卯銜接部件,不僅提高生產效率,還大大地降低了成本,但是,這樣做直接影響了老榆木家具的使用壽命。
而用到古家具的修復上,更不能用釘子來代替榫卯,就么做,哪怕把家具修復了,也會對家具的價值造成極大的影響。
那張官帽椅價值也會受到影響,好在榫卯的問題只要花點錢就能補救,但一些行家仔細點能夠識別椅腿包漿的不同,也會意識到這張椅子修復過,這是個大麻煩。
如果他不想虧本賣出去,只能用時間來換了,現在的行情,至少要放置兩三年才行。
其實,這件事情并不是損失大不大的問題。
想他之前還提醒了蔣大牛,不要被人騙了,蔣大牛還說了一番感激的言語。也正是基于這一點,他覺得蔣大牛應該不太可能會搞小動作,因此他鑒定時也有些馬虎大意,否則那只修復過的椅腿上的包漿,他仔細一點,應該能夠看得出來。
然而蔣大牛卻隱瞞了椅子有問題,這正是令他非常氣憤的地方。
上午他還跟瞿俊民說,哪怕是朋友的東西,鑒定起來也應該仔細一點,輪到自己了就忘記了,想想都覺得臉紅!
難怪在中午的時候,蔣大牛說突然有事要外出一趟,是在擔心他知道后去算賬吧!
之后,趙琦請瞿文地幫忙,請位老師傅修復椅子的問題,掛了電話后,他心情多少有些郁悶,前段時間,他雖然也打過一次眼,但并沒有受多少損失,而且兩次打眼的經歷完全不同。說到底,他還是小看了某些人的道德底線了。
“吃一塹,漲一智,今后對待每一樣東西,都必須要認真吶!”
瞿俊民和小杜知道這件事情時,已經是第二天了,兩個人多少有些尷尬,同時又有些氣憤,覺得蔣大牛實在太不地道。
特別是小杜,他出于幫忙的想法,帶人過去卻被坑,關鍵蔣大牛事先還有臉請教,心都黑透了。
他拿出手機撥打蔣大牛的電話,不出意外,沒有接通,估計是把他的號碼拉進黑名單了。
“嘿,好個蔣大牛,有本事就一直別來找我!”小杜咬著牙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