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假亦真時真亦假
君莫愁看著黃同，下意識的側過身去。
君家現在實力不濟，能依重的人很少，黃同雖有著讓人生厭的毛病，手上功夫卻是不差。
場中一個銀發人很是突兀，一下吸引了莫愁的注意力，逐問道：“這人是……”
黃同眼珠子一轉，這份大鏢師的活計可不容易找，不可讓人爭了飯碗，立即用身體一擋向天笑，笑著說道：
“這人還有幾分力氣，只是經驗不足，我琢磨著讓他從車夫做起。”
‘尼媽？！車夫！！’
向天笑想一拳打爆這‘屁如山’，自己說什么也是一派掌門好嗎？
轉念又是一想，自己的差事不就是掩藏行跡，暗中護鏢嗎？
車夫是一個鏢局最不引人注意的角色，不是正好？
君莫愁一聽是車夫，就不再問，又拿起名冊瞟了幾眼，跟著就離開較場。
見君莫愁離去，黃同立即發話道：“老陳，這個小子歸你管了，好好教教他規矩，不要沒大沒小的。”
一口黃牙的老陳立即上前，帶著向天笑離去。
黃同似乎還不放心，又對著一旁俊秀的青年道：
“小卓，把這小子給我盯緊了。”
…………
這一趟鏢，比向天笑想像中大得多。
隊伍出發，就分成兩路。
長纓鏢局走水路，經吉州入巴州。
君家鏢局走陸路，卻是繞行慶州，經西湖州到巴州。
在向天笑想來，可能是因為慶州有十大門派之一的‘丹霞派’存在，境內宵小較少，自然風險要小上一些。
向天笑自然是隨了君家鏢局這一支。
鏢車上插著迄邐揚空的旌旗，前面趟子手清亮高吭的吆喝著鏢威。
每一輛鏢車都是兩匹馱馬拉的大車，車上一個黑鐵皮、貼著交叉封條的箱子。
也不知道里頭裝了什么，車輪滾動間，地上輾出兩條深深的轍痕。
頭一匹白馬上便坐黃同，背插雙板斧，一副威風凜凜架勢，中間一輛大篷馬車，那是二小姐君莫愁的車。
殿在車隊最后的，還有兩位鏢師。
生了副吊角眼的叫胡超，光頭的叫繆磊，都是局里的鏢師。
隨著黃同一聲大如宏鐘的‘出發’，鏢隊緩緩前進。
鏢隊每天都是太陽出來出發，太陽未落住店，一切都很有章法，緩緩向東而行。
向天笑作為車夫，自然是隨車而行，他只是有一些奇怪。
君家鏢局的掌舵人，君莫問到那里去了。
從鶴鳴城出發，向天笑就沒見到君莫問的身影。
篷車上。
君莫愁秀眉緊皺，看著眼前的路線地圖，不時的在地圖上標注一下。
侍女蓮兒捧著香茶奉上，說道：“小姐，喝口茶吧，妳也不要太過操心了。”
接過茶來，君莫愁又是一聲輕嘆，心里還是發慌。
這一次的押鏢，對君家鏢局極為重要，雖有長纓鏢局從旁幫襯，君莫愁還是心中沒底。
以君家鏢局現在的聲望，已經很難接到這種鏢貨了。
君莫愁原本是不想接的，實在是紅貨太過驚人，以君家現在的實力……
然而，其兄君莫問卻是雄心勃勃，堅持要接這趟鏢貨，說是振興家門的關鍵。
并且，拿出了所有的家底招募人手，但求萬無一失。
君莫愁也只能一展所長，盡力謀劃。
見自家小姐還是一副心事叢叢的樣子，蓮兒再次開口道：“小姐不要再膽心了，蓮兒看妳都瘦了。”
勉強笑了一下，君莫愁轉頭問道：
“蓮兒，你打小就在我家，鏢局里的事，妳也是懂的，妳且想想，可還有什么遺漏的地方？”
歪著小腦袋，想了一會兒，蓮兒回道：
“小姐此回謀劃，當是十分小心，我們與長纓鏢局在明，大少爺在暗，我若是劫匪，也不知那一路是真的。”
君莫愁眉頭舒展了一下，又問道：
“蓮兒可猜一下，那一路是真？”
蓮兒俏目左顧右盼，思了一會兒，小嘴一嘟，卻是對自家小姐撒起嬌來：
“小姐智計無雙，蓮兒那里又能猜得半分。”
豎起蔥蔥玉指，莫愁在蓮兒額頭上一點道：“就妳鬼機靈，讓妳說便說，猜對了自有妳好處。”
“那蓮兒就大膽猜上一猜”蓮兒說完，將茶碗、茶沫碟、茶勺分別列開，指著三樣事物言道：
“小姐兵分三路，看似力量分散，卻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
莫愁點了點頭，得到小姐的肯定，蓮兒又指著茶勺道：
“三路之中，長纓鏢局雖是外援，實力卻是最強，路途也是最短，卻是最不可能的，若是劫匪中有聰慧之輩，定然反其道而想，越不可能的，就越有可能是真貨。”
說到這里，蓮兒卻是將茶勺拿開，輕笑道：“蓮兒能想到的，他人自然能想到，這就是小姐的第一層計謀。”
放下茶勺，蓮兒又指茶碗道：
“大少爺深夜出發，依山林而走，看似兇險，卻最是隱蔽，水陸兩通，讓人難以追其行蹤。”
跟著，再一指茶沫的碟子，似有猶豫，小心說道：
“我們這路，揚旗納喊，只要稍微有點腦子的，都知道我們是疑兵，但卻是集中了我君家全部的實力，這個……”
“說下去！”莫愁平靜的說道。
蓮兒頻頻搖頭，扶過自己的大辮子，嘆聲道：
“真亦假來假亦真，蓮兒也猜不出那一路是真的了。”
終于，君莫愁的俏容上，展出一絲笑意。
猜不出來，就對了。
車外。
向天笑也反應過來，君家兵分三路之策。
瞧了瞧鏢隊前后，向天笑心中暗忖：
‘看問題看本質，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只要想想最后誰背鍋，就知道真貨在那邊，君家這丫頭怕是作法自斃了。’
向天笑剛有點小得意，臉色霎時一變。
突然！
道路兩旁響起弓弦之聲。
登時，一陣馬嘶悲鳴，幾頭馱馬中箭而到。
其中，君莫愁所乘篷車，受到了重點照顧。
車馬頃刻之間就要翻倒！
就在這千均一發之時！
即將傾覆的馬車突地一頓，竟然生生的止住了側倒之勢。
受這一緩，車簾一掀。
但見，從車中飛竄出兩條麗影，各自分持三尺青鋒長劍。
正是君莫愁與其侍女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