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墻柳。
一味入喉,苦入心扉,眼前所見隨之一遍,眨眼已不在有間客棧之中。
月冷風高,公孫月發現自己已是置身于一座威嚴肅穆的巨城之外,巨城構造極其雄偉,石墻筑基,城高七層,建筑風格與中原大為迥異。
“觀建筑風格,此地似乎是東瀛?那道菜,果真內有乾坤。”
就在這時,城內騷亂傳出,只見一道赤紅刀氣斬破城門傾瀉而出,只見鮮血四濺,斷肢橫飛,只見城內,一席紅衣,金發飄舞,步踏血路,無悔。
皎潔的月,灑落泠白銀光,映照出刀鋒上,一張無比堅毅的冷峻面孔,也是公孫月最熟悉的那張臉。
“蝴蝶君!”公孫月面露驚訝之色,旋即目光落在蝴蝶椅背上昏迷不醒的人,赫然正是她自己。
“這到底是。”眼前的景象,讓她疑惑萬分,就在此刻,城外,大軍再至,殺聲陣陣。
一名灰袍老者邁上,冷聲說道:“蝴蝶君,放下公孫月,你仍舊是示流島的貴客!”
“今夜,吾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
“不愿束手就擒,那便,一體同罪,殺!”
灰袍老者一聲令下,身后大軍隨后掩殺而上,紅衣刀者一人獨對,凜然無懼。
一長一短,兩把蝴蝶斬配合無間,穿行陣中眨眼已是梟首數人。
“當真是英武無雙。”眼見蝴蝶君被圍困在戰陣之中,軍中數員悍將聯手仍是節節敗退,老者眼中閃過一抹絕殺厲色。
“蝴蝶君,放下我啊……”
公孫月看著戰局中的人,任由周遭的士兵從自己身上穿行而過,一股莫名情緒在她的心間流轉。
她知道眼前盡是幻象,也知道自己難能作為,但為何……
許久未曾有過想落淚的感覺了……
“蝴蝶君……”
就在此刻,灰袍老者眼見蝴蝶君將要破陣,再下殺令:“退,放箭!”
“蝴蝶君!”
公孫月伸手欲援,奈何不過虛幻之體,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箭雨透體,冰冷無情落下。
為護身后伊人,蝴蝶君絲毫無懼,蝴蝶斬翩翩揮舞,甚至不惜以身為盾,只為護得身后之人周全。
“紅蝶天斬!”
殺意動,刀氣動,蝴蝶君不顧自身傷勢,再出刀招,刀氣傾掃破敵圍,只為博得一條血路生死途。
“困勢,疲敵”
灰袍老者再下軍令,軍陣一變,易攻為困,蝴蝶君雙刀雖利,意志雖堅,但面對對手人數優勢,仍是難破重圍。
然飛濺的血液,澆不惜刀者不屈的斗志,縱深陷重圍,蝴蝶君仍不愿放棄今生摯愛之人。
“蝴蝶君,放棄吧,這樣下去,你真會死在此地!”圍困蝴蝶君的一員將領說道。
只聞刀者冷笑,雙刀未停,“和她相比,我這條命,又算得了什么?!”
刀再動,再收數人性命,鮮血噴在蝴蝶君臉上,襯著紅衣,刀者更似修羅。
“和我跟她一起經過的苦難相較,你們又算得了什么?!”
雙刀舞,紅蝶振翅,這一道,是憤怒,是悲慨,更是蝴蝶君絕不退讓的堅決,這一刀,已入至極之境。
一刀斬落,公孫月眼中,便已是白茫茫一片,士兵、殺聲、血肉,皆已消失無蹤,天地皆白,只剩下一個熟悉的聲音,由遠至近,回蕩在公孫月耳際。
“四姐,四姐?”
是蘭漪!
白芒漸漸淡去,客棧的擺設重新入眼,公孫月只感覺眼眶微微有些濕潤,她知道那是何物。
“蘭漪……”
“四姐你。”章袤君看向洛云襄,眼神冰冷,殺意驟生。
無論此人做了什么,該死!
“蘭漪,不可造次。”看到章袤君的眼神,公孫月便已知其所想,連忙阻止。
此番幻境之行,公孫月心中平添了不少疑惑,不僅有對幻境中發生之事的,更有對洛云襄本人的。
“先生這道菜,當真玄妙非常,公孫月佩服。”公孫月拱手行禮道。
和公孫月相識多時,章袤君自是看得出來,公孫月并非作偽。
莫非這道菜內有玄機?章袤君心生好奇,卻在動筷的一刻,被公孫月攔下了。
“蘭漪,這道菜,你嘗不得。”
她是章袤君的義姐,也知道章袤君殘虐冷薄的性子背后,隱藏著何樣的悲劇故事,她把不準,這道菜是否會讓章袤君憶起過往那件事。
“四姐?”
“信吾的話。”公孫月微笑著道,旋即看向洛云襄,“掌柜,簪劍為我兄弟行走江湖之兵刃,自不可離,吾手中紙扇以五百年紅楓木芯所制,價值不菲,不知可抵得上這頓飯錢?”
直到公孫月開口,洛云襄方才從系統界面上抽神回來。只見系統界面上,原本空蕩蕩的菜譜位置,多出了一個——釵頭鳳,介紹也詳細了不少。
釵頭鳳: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墻柳。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因陸放翁千古名詞而流傳世間而具象化的名菜,盡寫凄楚癡情,怨恨愁苦。可將人帶入屬于自己的因情悲苦的經歷之中。
“四姐,你不必如此,章袤君豈是輸不起的人。”章袤君伸手取過簪劍,遞到了洛云襄面前,“拿去!”
洛云襄點了點頭,接過簪劍,面帶歉意的看著公孫月,“交易已成,抱歉了。”
“這……無事。”章袤君的倔強,讓公孫月無奈搖頭,轉而向洛云襄詢問另一件掛心之事,“掌柜,吾方才所見,那是……”
“未來一角。”洛云襄得到系統的提示后,他自然知道公孫月看到了什么,“時日尚長,你無需憂心,順其自然即可。”
未來嗎?便是說,他會為了吾,深陷那般險境……
公孫月不由有些不自然。
“那,我兩人這便告辭了。”
“兩位慢走。”洛云襄微笑著道,目送二人漸漸離去,直至消失于客棧范圍。
白光一閃,公孫月、章袤君重新出現在路口,二人回頭,已不見客棧大門。
“四姐,方才是看到了什么?”章袤君聽到了公孫月問洛云襄的話,方知公孫月品嘗菜品之后的異狀有因,連忙問道。
公孫月只是搖頭道:“不可說,吾要往蝴蝶谷一行,你要一起嗎?”
“蝴蝶谷?是他嗎?四姐,你莫非……”章袤君展開聯想,面色變得有些古怪。
公孫月一展紙扇,遮住大半張臉,并未說話,而是轉身往蝴蝶谷而去。
抱歉,蝴蝶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