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頭六品妖獸的身軀化為血末融入夢澤湖的湖水,血色彌漫于水間,激起的波浪威勢更甚數倍。
而脫離軀殼的純凈獸魂,直接飛至流螢身前,一個個前赴后繼的投入了陣法中樞中。
他們無怨無悔,他們一往無前。
“謝謝你們,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他們重獲自由的!在另一處自由的天地里,好好活下去!”流螢喃喃道,臉色更加凝重。
鞠筱潔在流螢開啟陣法前,及時將一眾弟子帶回了湖心小屋里,此時所有人都在露臺上緊張的看著流螢掌控涵虛太清陣,將原本平靜的夢澤湖變成一片洶涌磅礴的浪潮。
防護罩不斷經受著浪花的拍打,湖心小屋在浪潮里顫顫巍巍,鞠筱潔努力的安撫眾人:“大家不要慌,相互照應一下,有防護罩在,我們不會有事的。”
“是么?”漫揚揚的冷笑突然傳出,在陣法中樞飛出后,他從房間里走了出來。
“你想干什么!”成達實擋在眾人面前。
漫揚揚說道:“當然是,讓你們乖乖呆著不要動。”
漫揚揚話音剛落,從湖心小屋外的湖水里突然躥出十多頭妖獸,徑直穿過了阻擋湖水進入的防護罩。
“看好他們!”漫揚揚吩咐道,隨后縱身躍出湖心小屋的范圍,跳下湖底。
十多頭妖獸一到露臺后,就面露兇光,直接將臺上歸元宗的弟子給包圍了起來。
“大家不用緊張,坐在地上看忘憂大陣被破即可。”成達實高喝道,第一個盤膝坐在了地上。
成達實一眼就看出了突然出現妖獸的境界,六品,雖然只有十多頭,但不是他們這些人能抵擋的。
而且,就算成達實帶領眾人解決了這些妖獸,又能去哪呢?所以,泰然相對是最好的方法。
在成達實坐下后,鞠筱潔、蘇雪楹也跟著坐下,然后是步飛、方亭、羅長川,隨后其他弟子陸續盤膝坐了下來,將占據的地方擴大了一倍。外圍的弟子甚至毫不畏懼的往外走,無視了一旁惡狠狠看著的妖獸。
“這忘憂草的魄力太大了,竟直接獻祭了八十一道六品妖獸的獸魂,難怪不需要我們幫忙。”方亭說道。
成達實面色沉重,說道:“所以,我們之所以拖延時間成功,并不是我的理由有多好,而是他們想確保更大的成功率。實際上就算午時啟陣,以此威勢也能破開忘憂大陣。”
“不對!”成達實又自我否定,說道:“或許,現在才是他們早就定好的破陣時間!”
“那為什么會選擇這個時間點呢?”鞠筱潔問道。
成達實也自己問自己:“是啊!如果是早就定好此時,那究竟是為什么選現在這個時間呢?”
“我總覺得,這一切沒有這么簡單。”成達實低聲自語。
“籌劃百年甚至更久,忘憂一族的陰謀就只是破陣,然后向歸元宗換取自由,這么簡單嗎?”
夢澤湖外,某個隱蔽的角落,葉銘蕭默默注視著夢澤湖上發生的一切。
“現在就開陣了!不是明天么!”葉銘蕭大驚失色,隨后一想,似乎范中光說的是疑似明天。
好吧,葉銘蕭自我安慰道,反正求援信號已經發出一段時間,宗門應該有時間做好反應了。
“看樣子,去夢澤湖是不可能了,只是,不知道,湖心小屋怎么樣了?”葉銘蕭忍不住擔憂的心思。
“你們一定要活下來啊!”
夢澤湖上空,流螢玉手一揮,底下升騰起一道十丈寬的水柱,螺旋式上升,點點血色隱沒在蕩漾的波紋里。
“涵虛混太清!”流螢急聲道,龐大水柱極速躍起,生生讓夢澤湖的水位下降數尺。
在水柱接觸到涵虛太清陣的淺血色外壁時,陣壁驟然破裂,無數碎片飛舞,然后飄散入了水柱之中。
“破!”
水柱直接撞散上空的飛云,騰空而上,重重撞擊在橫擋與天空與忘憂谷間的那一層薄膜。
一層困住了忘憂谷無數歲月的膜。
光膜驟然裂開,龐大水柱直接穿過了缺口,如龍翔天,奔騰在全新的空氣里,然后化作水滴,飄落。
每一滴水,重若千鈞,擊打在忘憂大陣的其他位置,然后天空那一層籠罩忘憂谷的膜裂開無數紋絡。
但是,還沒有完全碎掉。
此時忘憂大陣已經破開一個缺口,盡管沒有了涵虛太清陣,但反而讓流螢能展露出完全的實力出來。
承天境!承天之力!
僅僅是一個缺口,流螢就從中接引到了一絲天道之力,然后重重敲擊在忘憂大陣上。
銀瓶乍破水漿迸!
整座忘憂大陣徹底破碎,消散的一干二凈,原本的陣紋被還原成純粹的靈氣化作甘霖灑落忘憂谷。
“忘憂谷的天原來這么好看。”流螢抬頭仰望,沒有阻礙的天空明亮許多,盡管已是黃昏,一片暮色也格外好看。
流螢腳下的夢澤湖恢復了平靜,隱約的血色記錄著剛才發生過的一切,細雨綿密的落下,一滴一滴在湖面蕩開微弱的漣漪。
“現在最關鍵的時刻到了。”湖心小屋露臺上的成達實仰著頭說道,小屋上的防護罩也早已消散。
下一刻,湖心小屋猛的一陣震動,小屋下方在方才驚天動地的夢澤湖波浪中都完好無損的二十根石柱驟然斷裂,不再支撐著湖心小屋的穩定。
“怎么回事?”鞠筱潔看向成達實,這個她最信任的人。
“大家不用緊張,坐等就好。”成達實沒有驚慌,淡然的大聲說道。
沒過一會,十幾條綠色藤蔓從湖下伸出,直接纏繞在了露臺上的欄桿上,漫揚揚的身形沖出湖面,然后拖著湖心小屋往夢澤湖外奔馳而去。
夢澤湖東南方向的密林里,幾百頭妖獸狂奔而出,被包裹中間的是,極力跟上妖獸速度但雙手都被束縛住的一眾歸元宗弟子。
流螢站立高空,輕輕一揮,忘憂谷出口處布置的另一個陣法和留守的五頭妖獸,直接被挪移到了夢澤湖外。
隨后陣法被打開,露出立馬昏迷的幾十名歸元宗弟子。
這都是在飛云遮天陣開啟后,進入歸元宗的弟子,大部分一進入就被困在了幻陣里,而少部分經歷幻境后以為在忘憂谷完成了試煉,然后離開。
做完這些事后,流螢從高空落下,淡然的站在夢澤湖畔,身后是忘憂谷的妖獸、靈植,以及所有被擒的歸元宗弟子。
每一位昏迷或清醒的歸元宗弟子旁邊,都至少有一頭妖獸或靈植看守,并做好了準備在可能的意外發生前,可以立即殺死歸元宗弟子!
“出來吧!”流螢冷冷道。
隨后一道白色身影從天空降落,踩在流螢面前身前十丈的夢澤湖湖面。
“歸元宗不世峰峰主,白斬忌。”
“忘憂族圣女,流螢。”
“見過圣女。”
“見過白峰主。”
客套后,流螢說道:“白峰主,似乎對忘憂大陣被破,并不驚訝。”
“圣女看到我的不驚訝,不一樣很淡定么。”白斬忌淡然的笑道。
“我們處心積慮破壞忘憂大陣,只為了和歸元宗好好談談。”流螢說道。
“哦?你是要拿這些歸元宗弟子,來和歸元宗交換些什么么?”白斬忌看了眼流螢身后的一眾歸元宗弟子,微笑道。
“沒錯,以這些換我忘憂谷生命的自由。”流螢說道。
白斬忌笑道:“圣女可能忘了,人族與妖獸、靈植兩族是對立的關系,自古以來就不曾和諧相處。我歸元宗為何要和你們做交換呢?”
流螢冷笑道:“難道這些弟子的性命,你們就不在乎嗎?”
“身為我歸元宗弟子,進試煉之地,自然都做好了死的準備。人族大義當頭,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白斬忌說道。
“你們人族就如此殘忍么?”流螢臉色終于有些難看起來。
白斬忌面色森然道:“他們死了,自然有歸元宗替他們報仇!”
話語一落,白斬忌身后湖面掀起數百丈的水壁,高高聳立,威勢如山,壓抑著白斬忌身前除了流螢外的所有生命。
“要挾我歸元宗,你們準備付出代價了嗎?長生境一怒,天覆地翻,伏尸百萬!而歸元宗,長生境可不止我一個!”
“哼,沒想到人類比我想象的更殘忍。”流螢強裝鎮定道。
白斬忌嚴肅的臉色突然一變,笑道:“不過,我們的確可以好好談談。”
白斬忌后身的水壁驟然消散。
流螢面露嘲諷,說道:“所以,現在反過來是你在要挾我了么?”
白斬忌笑道:“不,歸元宗從不主動要挾敵人。”
“主動?”
“那現在又怎么說?”
“只是讓我們的談話更為方便的進行而已。”白斬忌面露和善。
流螢說道:“我們的要求只有一個,以這些歸元宗弟子的性命,換取我們的自由。”
“放你們出歸元宗,這也不是不可以。”白斬忌說道,隨即話鋒一轉:“但是,你確定,出了歸元宗還能安全么?”
白斬忌說道:“在忘憂谷,雖然時常有我宗弟子進去試煉,采摘靈植或獵殺妖獸,但我們從未趕盡殺絕。而你們出了歸元宗后,就算我宗手下留情,就不怕全軍覆沒在其他修行者手里?”
“相比世世代代被困于小小山谷里,外面的世界雖然很危險,但至少是我們向往已久的自由!自由的死去,和在束縛中苦活,我們寧愿選擇前者!”流螢淡淡說道。
“自由,的確是個很美好的詞匯啊!”白斬忌感慨道,“我可以代表歸元宗做主,放你們自由。”
“但是,除了歸元宗的性命,我還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我要丹棘之心!否則交易作罷,我自會替他們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