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三年正月二十。
李征一大早便召集好軍中官兵,靠著昨晚拉來的糧食,今天所有人都飽餐了一頓。然后照例開始聚兵,三通鼓還未過,已經再無一人遲到。
望著下面精氣神終于多出一絲的官兵們,李征也不耽誤,直接開始拿著花名冊點名。忙活了一個多時辰,終于將還在冊的官兵全部清點了一番,重新錄好了花名冊。
不過這一次的花名冊中,已經只剩下了十八以上,四十以下的名字。人數只有一百五十余人,六百余的官兵最終篩選出來的人不到三成,這也讓李征對這個時代的軍隊有了更多的認識。
李征并沒有直接宣布裁軍,而是點起花名冊中的一百五十青壯,打亂之前的編制之后,便將自己手下全部下放掛名當了臨時小隊長。有了充足的糧食供應,這次整編顯得從容和穩定了許多。雖然大部分老弱都一副疑惑的模樣,但李征并沒有當場宣布裁減,倒也沒有什么人鬧騰。
這胡亂整編出來的一百五十人亂哄哄的站于校場前方,李征再次從中選出了五十粗壯者,給他們全部補齊了武器。這一番忙碌下來,不知不覺間,已經是接近中午。
中午這一餐,李征并沒有吝嗇,依舊是飯菜管飽。尤其是一百余青壯,李征更是給他們一人一片薄薄的豬肉。這頓飯吃后,潞州軍的士氣終于提升了不少,再也不象李征剛來之時那般一片死水。
午后休息半個小時,李征便直接帶著已經半歸心的青壯們出了營,直直的向著孫光守府邸而去。在他們行動之前,王永已經快馬加鞭前往潞州府衙,將潞州軍出動剿滅孫光守一干謀逆亂黨的消息傳了上去。
一百多人全副武裝的官兵浩浩蕩蕩高呼‘剿滅孫氏逆賊’口號的前進,根本無法瞞住消息。平靜的潞州城頓時一片嘩然,誰也不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
包括被事后告知消息的知府在內,所有有頭有臉的潞州府城中的人幾乎都派出了自己的家丁或奴仆前往查看,同時對于這個膽大包天的新任游擊也產生了莫大的興趣。
“荒唐!你這粗鄙武夫擅殺孫僉事本官還未彈劾于你,召集無令公然攻打士紳府邸,簡直無法無天!”
接到消息的知府盧懷真直接摔了杯子,李征這種行動方式簡直是完全無視于他的存在。
但他也只能這樣放一句狠話,事實上卻根本無法可施。按大明律規定,地方遭遇謀逆叛亂,敵襲,駐守武將可以視情況先行處置再行上報。而且李征這廝深得帝心,若是無事生非妄起沖突,反而會引火燒身。
不過這種情況卻是將他放在火上烤了,孫光守被李征突然拿下斬首還可以說是事出突然。但若是孫光守家人再出事,他委實不好向其在京中的兄長孫光鎮解釋,一個處理不好也會引火燒身。
這會兒,他已經有些后悔為何要故意擺架子給李征看。不僅其回城就職之時不設宴洗塵也就算了,而且李征要求錢糧時,也百般推脫。
弄的這會兒兩人雖然算不上勢同水火罷,但根本也不可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一談。也弄的他這會兒根本無法坐的安穩,只能在接到消息之后,便令人準備車轎,急匆匆的便向孫府而去,希望還能阻止一二。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雖然他明顯慢了一拍,但一直表現的無法無天的李征似乎并沒有提前動手的意思,看那架試還在等待著他的到來。
見到這情況,盧懷真輕輕松了口氣,只要這武夫還知道文尊武卑的規矩就好。心里已經有底的盧懷真已經開始盤算如何壓制李征,好結束這一場讓他知尊大人撈不到點滴好處還會惹的一身騷的行動。至于開弓卻收回箭的李征會有什么麻煩,他盧懷真卻還沒有理會的心情。
“孫氏屯積軍械,意圖不軌,請大人主持大局,作個見證!”
看到盧懷真到來,李征象征性的抱抱拳,嘴上掛著一絲冷笑。
“大膽!見到大人為何不行拜禮!”
見到李征只是抱拳行禮,盧懷真臉上一冷,身邊的推官頓時冷哼一聲,厲聲喝道。
“本官乃是朝廷棘封潞州游擊將軍,朝廷三品官身,請問大人是幾品官身?要本將向你行禮?!”
李征卻是毫不理會,直接說道。
有明一代,武將的品級一般都比較高。但自從明中葉起,文貴武賤已經深入人心,甚至有時候出現一個總兵向一個縣令行禮之事。李征這話雖然道理沒錯,但卻是與現在的社會主流相沖突,但要想反駁這道理,把潛規矩拿到明面上來說,卻是極難說過口。
對于得罪文官會出現的情況,李征當然明白。李征也是故意惡心這個頑固不化的家伙,若是這家伙將自己跋扈不尊的情形告上去,李征更是求之不得。崇禎最見不得便是地方文武一片和諧,雙方不起沖突,又如何讓他居中調停,又如何讓他限制和打壓地方實力派?
如今李征要的只是盧懷真也在場,其他根本無所謂,見到盧懷真與那推官不答話,便直接下令道,“攻進去!”
“慢!”盧懷真眼中含怒,定定的望著李征,“孫家可是書香門第,不知李將軍給定這罪名,可有證據?”
“帶證人!”
李征冷哼一聲,直接叫了崔標上前。
“大人,那孫家的軍械就藏在后院之中的一個地窖!小的親眼所見,這便可帶大人和將軍一共見證,若有虛言,小的領罪便是!”崔標信心滿滿的說道,這么短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做到讓那么多的軍械轉移!
盧懷真頓時愣了,明白過來李征是在玩什么貓膩,其中有些內情他是知道的。
這種買賣獲益極厚,原本中間牽制到的利益者應該不知凡幾,但是孫光守仗著一個在京為官兄長,長期壟斷這種貿易,雖然保證了自己的利益,卻也是得罪了大多數人。這會兒真的被人拿住了痛腳,估計愿意伸手拉他的基本上沒有了。
“人證有了!立即給我破門尋找物證!”李征陰陰的笑了笑,一把拉住盧懷真,道,“大人,謀逆大案可是大案啊!大人不隨本將一起入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