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府外,余知府竟然已經率領眾人等在府外。
文官出府迎接武官,這在大明可是極為罕見的禮遇。對于這禮遇,李征卻是暗暗撇撇嘴,都到了這亂世了,文官還是這副嘴臉,仿佛稍稍對武官有點禮貌,便是給了別人多大的臉面一般。
不過李征卻不會蠢到明著表現出來,遠遠望見這幕,心中有數的李征便即翻身下馬,急步行到近前,行禮道,“府尊大人親自出門相迎,委實折煞末將了。”
“無妨!李將軍遠來救援我澤州府,更以雷霆一擊震懾治內無法無天之刁民,這一戰當可保我澤州十數年間不聞戰戈聲,足當本官禮遇!”
李征知情識趣,沒有絲毫囂張跋扈的態度讓余知府心中好感多了一些。如今形勢比人強,澤州府的安危只在李征的一念之間,他是不得不放下知府的架子,出來相迎。
不過李征的年輕還是出乎了他的預料,看著李征臉上稚氣未脫,但舉止之間卻自有一股剛毅、穩重的作派,也是讓余知府暗暗稱奇。雖然他閱人無數,但這種極為矛盾的共合體,卻是并不多見。
一行人入府內就坐,早已經準備好的飯菜便陸續傳了上來。
出乎李征的預料,這里的飯菜不僅種類繁多,而且更是集色得味于一體,完全看不出是一座被圍之城的樣子。
更像是太平年間,各種精美菜肴,更是讓來自后世見多識廣的李征都有些咋舌。
這一次李征被安排的位置極為靠前,只是在寥寥數個澤州府知府和逃難而來的縣尊之下,身為武官卻處于文官之側,讓李征多少有些不自在。
李征目光掃過,發現一眾文士打扮的士人大多有些不以為然,甚至有些人對他還隱隱抱有敵意。
李征有些好笑的看著坐于尾席目光中聊聊帶著敵意的葛廖輝,只是輕蔑的看了一眼便即收回目光。
這種始終以資格論人,始終看不清局勢的家伙,根本連威脅也算不上。
而且李征并不隸屬澤州府管轄,這些人究竟如何看他,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諸位,請舉杯,為我澤州府勞苦功高的救命功臣飲勝!李將軍遠道而來,一戰掃滅宵小,保我澤州,理當受我澤州上下一禮!”
余知府清清嗓子,第一個開口勸酒道。
“將軍飲勝!”
眾人齊齊舉杯相應,遙遙向李征示意。
“謝府尊大人!謝眾位同僚!”
李征站起身,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朗聲謝道。
“坐,坐,今日是慶功宴,無須多禮。本府也想共飲得勝之喜,都無須拘禮!”
余知府笑哈哈的用手勢讓李征坐下,轉身向其他人笑呵呵的說道。
宴會的氣氛十分的好,一片歌舞升平,眾人都是這種場合的高手,談笑之間其樂融融,杯籌交錯之間,更是如同相遇知交老友一般。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余知府瞇著已經有些醉眼朦朧的眼睛,笑吟吟的看向李征,不經意的道,“今日本官聽說,李將軍與葛指揮使似乎有一些誤會。”
李征微微一凜,明白這才是今晚宴會的真正開始,便正容回答道,“末將確實有些孟浪了,不過其中詳情,還請府尊大人聽末將解釋。”
“唔,無妨,都是朝廷官兵,既然是誤會,本府也愿意從中化解一二!”
余知府眼中的酒意依舊,但話語中卻隱隱有了些別的味道。
“大人見諒,末將這種粗野匹夫,手下也大多是一些不識圣人教化的粗胚,戰場搏殺無不為個封妻蔭子,另外也是戰場上的錢財糧物。葛指揮使大人,卻是……”
李征雖然提防,但并不在意,這種戰場上奪人戰利品的事情本身就是一個忌諱,就算官司打到太原,自己也不怕。
但是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余知府打斷了,他抬起手道,“本官聽明白了,葛大人,李將軍遠來救援我澤州,你這般戰場占人便宜,可不是厚道人。還不上前給李將軍賠罪?”
這話不僅李征聽的呆了,甚至連原本以為會給自己撐腰的葛永輝也是一愣,還當自己聽錯了。
直到余知府重重一哼,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搶前幾步躬身行禮道,“李將軍,本官也是,呃,一時糊涂,還請李將軍大人有大量,恕罪則個。”
見到余知府的心腹人葛永輝真的出來道歉了,李征也完全摸不著余知府這是鬧哪一出,聞言倒有些尷尬,忙扶起葛永輝,說道,“葛大人言重了,李征年紀沖動,言語間也多有得罪,還請葛大人也不要介懷。”
“呵呵,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這事就這么算了。”
余知府見事情差不多了,便笑著出來打了個圓場。
“謹遵大人訓示!”
李征二人松了口氣,齊齊回應道。
“今日本官也有些不勝酒力了,諸位同仁且慢飲,本官失陪了。”余知府站起身來,似乎完全不勝酒力一般,不過他還記得自己是主人,吩咐道,“今晚各位不醉不歸,李將軍,本府已經為你等安排下宿夜之所,今日可放心飲勝!”
李征等人一齊拱身稱謝,將余知府恭送回房。
余知府一去,余下眾人也沒了飲酒的心思。至于李征與葛永輝,更是不可能坐在一起開心的暢聊,晚宴再行了數分鐘,眾人便紛紛告知而去。
看著葛永輝臨去時那依舊仇視的目光,李征卻并不在意,這種擺不正自己位置的人,以后的虧還會有的吃。
不過這已經與李征沒有關系了,如今他最主要的先一步將澤州流寇擊潰的任務已經完成,最該做的便是收拾好自己的戰利品,趕緊趕回韓店布置防御才是正理。
不過這打掃戰場顯然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完成的,既然有城池可以安歇,李征也沒有拒絕。
他們一行人有專門的家仆等候著,李征原本以為這個家仆會將他們一行人帶入驛站安歇,卻沒有想到,卻是等到了余知府的召見。
心知有異的李征并不動聲色,讓眾護衛留在原地等候,自己隨著家仆前往府衙后堂。
到了后堂,原本在酒席上顯得有些醉眼朦朧的余知府,此時哪有什么酒意在身。他端坐于錦椅之上,眼睛微瞇瞧著一卷書,口中慢慢口味著香茗,一幅怡然自得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