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軍入駐于劉家堡,便停止了前進。
無論是修整整編,還是給傷員養傷治療,劉家堡都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雖然軍隊停留了下來,但李征卻是沒能停留。
從澤州來的信使,已經是一日數至,催促著李征盡快入澤州。
畢竟李征的報捷文書之前被截住了,但是這么大的勝利,如今還需要盡快修改一番向朝廷報上。
三月初六,李征風塵仆仆的到達了澤州。
聽聞李征到來的消息,澤州上下幾乎排的上號的人都出城前來迎接。
甚至還包括著眾多的縉紳們,他們并非是被逼迫著而來,而是真心而來。
李征這么短的時間便逼退流寇的數十萬大軍,不僅挽救了他們可能會受到的兵災,更是挽救了他們一直持續不斷失血的錢包。
當得到李征已經取得大勝的消息,謝文舉便明智的停止了各項攤派。
因此在沒有了官差前來攤派第一時間,縉紳們便打聽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因如此,縉紳們這才破天荒的對于朝廷官兵的勝敗,出奇的看重了起來。
而李征這個毫不拖泥帶水的官軍統帥,自然也成了他們心中暗暗感激的對象,這才有了全城上下出城相迎的盛況。
在人群的最前面,是知府余行則與監軍謝文舉。
此時二人都是滿面的紅光,顯得極為滿足。
余行則是第一次將流寇擋于澤州境外,這份功勞自然不會少他一份。雖然還改變不了朝堂上下對于他的固有印象,但起碼也是一個好的轉變嘛!
謝文舉則是單純多了,來此監軍,要的軍功有了。而且通過保障后勤的權力,不僅完美的供給了軍隊,更是在地方上狠狠的為自己撈了一把。
這一場仗打的時間并不長,但謝文舉收獲卻并不少,不僅將在京里活動的數千兩銀子完全撈了回來,更是有了軍功傍身,完全可以稱的上是名利雙收!
這二人對于李征的印象自然不會差到哪里去,如同迎接英雄歸來一般,在城外候著。
見到這場景,李征也不敢怠慢,百步外便下馬步行而前。
“末將見過知府大人,監軍大人!”
李征來到二人面前,抱拳行禮道。
“李將軍無須多禮。本官還要祝賀將軍虎威,保我澤州無虞,更是擊破高闖,立下不世之功啊!”
余行則笑著拉起李征的手,臉上都快笑成花了。
“余大人說的極是,李征你這次立功不小,皇上必會重賞!”
謝文舉也笑的十分和善,向北拱拱手道。
還別說,這文人說話,就是讓人聽著舒坦。比起謝文舉那干巴巴的稱贊,聽的人舒服多了。
花花轎子人人抬,余行則這般吹捧李征,李征自然投桃報梨,拱手道,“大人謬贊了,若非大人在后方運籌帷幄,定下方略,再加上監軍大人竭力保障糧草不缺,又親臨戰線鼓舞士氣,還有這幾位錦衣衛兄弟舍生忘死,為諸軍做出表率,末將哪里能擊退那高闖?”
李征這話一出口,余行則與謝文舉等人臉上的笑容便更盛了。
包括謝文舉身后那幾位錦衣衛,都覺得李征還挺會做人的,很上道。
唯一覺得不爽的是真正做出極大貢獻的縉紳們,他們不僅出錢出糧,還時不時被那個死太監用刀子威脅,晚上甚至都不敢睡太熟。
但眼下,李征感激了所有人,卻是對真正有貢獻的完全無視。這情況委實令他們個個憋屈,但卻無人敢發出什么不滿。
他們委實被謝文舉給整怕了,委實太難了。
一行人將李征迎入城內,余行則吩咐準備酒宴,為李征接風洗塵。
“奮武,這次斬獲如何?”
在這種小范圍的酒宴之中,余行則一邊勸酒,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華國人一向有酒桌上談正事的習慣,往往不經意之意,卻會談到最關鍵的問題。
“斬殺流寇至少過萬,只是可惜大部分首級無法收繳。”李征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目光中帶著傷感,“官軍傷亡一千五百余,幾乎是兩敗俱傷!”
“才一千五百人?”
余行則與謝文舉二人幾乎同時驚呼道,相互之間對視一眼,都有些不敢相信。
這么大的一場會戰,官軍正面擊退數十萬的流寇,但損失竟然還只是千余人,這委實令人難以置信。
“確實如此,傷亡太過慘重了,這都是末將的責任!”
李征一仰頭,再次飲下一杯酒,委實心疼啊!
“李將軍說笑了,區區一千余人,又有何惜哉?”
余行則見李征那痛苦模樣,哈哈一笑,絲毫不以為意。
大明官軍征戰,哪一次不是數千數千的陣亡?但哪又如何?大明富有四海,些許損失,根本就不值得多看一眼!
“李將軍過了,回去好好安葬這些壯士也就罷了。”
謝文舉更是覺得,李征這戲也演的太過了。
遼東戰場,朝廷一次損失個萬把人,已經算是比較好看的了。遼陽之戰,廣寧之戰,寧遠之戰,哪一次不是損失數萬?
至于戰果,也只有寧遠大捷之中,滿桂違令出擊,殺的建奴那二百余夫子軍而已。
如今以千多人,換來高闖數十萬人止步不前,三軍驚懼,令之不敢直視澤州,無論如何看,都可稱之謂一場大捷啊!
雖然知道大明文武上下,都對普通士兵不屑一顧,但李征還是有些氣惱,不過他知道這是什么場合,自然不會爭辯,將話題一轉,“此役種種,末將的奏章已經寫的很清楚了,不知兩位大人為何要另起一章?”
“哈哈!李將軍這打仗的本事,本官不及。只是這寫奏章的本事,還太淺了,太淺了!”
余行則與謝文舉對視一眼,這才從懷中掏出一封奏章,遞給李征,“不過這花花文章自然非老弟所長,你按這份奏章再謄抄一遍就是了。”
李征疑惑的接過奏章,只是粗略的看了一遍,便直接呆住了。
“末將可不曾受披數創啊?咦,腰部中了一箭?若是中了一箭,哪里還能作戰?”
李征越讀越覺得離奇,不禁失聲叫了出來,但看到余行則二人,一副平靜無波的模樣,也只好將驚訝壓了下去,繼續觀看。
“末將與高闖大將大戰百多回合,將之斬于馬下,激勵士氣奮發?”
這真的不是三國演義?李征直愣愣的看著奏章,目光越來越呆滯了。
“末將還曾帶數名鐵騎與錦衣衛數人沖陣?”
“左突右沖,如入無人之境?”
“……甲衣皆赤,流寇三軍士氣為之一滯,哀聲遍野?”
李征完全看的愣了,這真的是自己么?確定不是霸王項羽?
李征完全凌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