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糧草的后金大舉從宣大毀關而入,肆虐三晉之地。
后金兵分四路,于六月二十至七月初八之間破口而入。
而大明對于察哈爾人與后金之間的決戰,基本的國策是坐山觀虎斗,地方文武更是為了保存實力,甚至連哨騎都不敢踏出塞外一步。
因此明軍上下對后金的軍事行動一無所知,直至“奴四路紛來,至墻下而始覺”。
宣府守兵固守堅城,守將及時發現后金內應壓門的企圖,帶領家丁當場將之斬殺殆盡。
當后金軍以為內應得手之際,城上統炮齊嗚,后金頓時吃了一個小虧。
幾番佯攻之后,眼見守軍沒有動搖的跡象,不愿在兵疲馬憊之下死磕的后金軍,便主動退卻。
宣府走不通,皇太極退走應州方向,向西發力,兵掠大同,攻陷得勝堡。
大同總兵曹文詔并不是一個好脾氣這人,眼見后金寇擊大同的兵力不多,只有兩三個牛錄的戰兵,人數在四百人上下。
當機立斷便出動三千鐵騎,打算來一個開門紅。
曹文詔的決定并沒有錯,三千鐵騎對陣后金的前鋒,并沒有任何的疑問。
沒有預料到明軍竟然敢出城野戰,后金前鋒驚懼之下并沒有應戰,直接轉身而逃,是役斬殺后金騎兵十數人。
但當后金主力到達之后,曹文詔卻是大敗于許家堡,只能退回大同死守城池。
京師震動,詔令總兵陳洪范守居庸,巡撫丁魁楚等守紫荊,雁門。
眼見猛將曹文詔失利,各路明軍頓時戰意全無,只能龜縮城中死守城池。
中路軍阿濟格、多爾袞、多鐸自龍門口入邊,擊敗明參將馬步兵。進攻龍門,未下,率兩黃旗每牛錄兵五名,往略保安州一帶,攻克其城,殺其守備,略取沿途村堡,會皇太極于應州城。
西路軍代善父子等入邊后,攻克得勝堡,盡殲明兵。明城守參將李全縊死,鎮堡民棄城而逃。
東路軍德格類兵,入獨石口,沿途攻略,鑲藍旗宗室艾度禮、固山額真宗室篇古攻取長安嶺,殺其城守備,轉攻赤誠未拔。
大軍圍攻保安州,知州閻生斗集吏民拒守,城陷被執,全家浴火而死。
此次入寇的入口——宣大二鎮,則是全面戒嚴,各城守軍只能龜縮城中,坐看建奴肆虐于外。
無數沒有防御能力的村鎮也是不斷的告破,建奴拿走所有能夠搜集到的糧草,殺光了所有能夠看到的老弱,更是將青壯擄掠一空,為他們解押糧草。
眾多的物資和俘虜的壯丁身后,是他們原來的家,不過,現在卻是在一片火光中成為廢墟。
偶爾還有一些躲在家中僥幸未被搜出的百姓,此時也是在烈火中凄慘的奔出,嚴重燒傷。
看著他們在地上拼命翻滾,凄厲的嚎叫,建奴在一旁哈哈大笑,看著他們慢慢停止徒勞的掙扎。
見機快僥幸全身跑出火場的,則是逃不過建奴們的弓箭,十數人也是被射倒在地。
不等他們掙扎著爬起來,數十騎便是縱馬而過,急速奔馳的戰馬也是不斷的踐踏著這些垂死掙扎的百姓!
在他們身上留下一個個碗口大的痕跡,直到他們的哭喊聲越來越弱,最后歸于平息。
消息不斷的擴散著,聞聽這些年被傳的三頭六臂的建奴已經殺進了山西,所有人都是戰戰兢兢。
后金一連串的攻勢也是讓原本還事不關已,高高掛起的大明朝也是一片嘩然,五年內后金兩次入寇如入無人之境,也是讓大明朝上下一片震驚。
北京在第一時間便宣布戒嚴,在崇禎的嚴令下,各路官軍也陸續北上開始入京畿勤王。
崇禎七年七月底,就在后金肆虐于山西、河北二地之時,朝廷的八百里加急也飛一般的送至鄖西。
朝廷十萬火急的勤王令之下,七省連剿流寇大計,也同時宣布流產。
崇禎七年八月初,各部開始陸續北返。
左良玉的心態是極好的,因為他剛剛好躲開了朝廷征調方圓五百里官軍勤王命令的范圍,不用去面對兇神惡煞的后金八旗兵。
其他官軍則各個臉色難看,面對著十數年來戰無不勝的后金兵,他們個個都心中驚懼不已。
這些恐懼不僅表現在臉上,更表現在行動上。
本來三天的行動時間,許多人拖拖拉拉的甚至連營盤都沒有整理好。
盧象升此時也沒有辦法再奈何這些膽寒的官軍了,因為沒有了七省連剿的行動,他的職務已經自動取消了。
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權力再給這些拖拉的官軍下令了。
管不了別人的盧象升,只能管好自己人。
天雄軍在接令的第三天,便即拔營向北,向著京畿方向滾滾而前。
與他一起行動的,還有山西鎮總兵虎大威。
比他們速度更快的則是李征,第二日便即收拾好行裝,帶著愿意和他們一起走的俘虜們,向著山西急行軍而去。
除了因為李征迫切的想試試后金八旗的戰力之外,零散的后金兵殺至太原府內,也令得他憂心如焚。
潞州府與太原府相鄰,中間只隔了一個小小的遼州。只看眼前這些號稱明軍精銳的家伙們,一聽到后金兵的這副嘴臉,李征就覺得那點間隔根本就算不得間隔。
為了守衛自己的老巢,李征恨不得直接插翅飛回潞州坐鎮。
對于李征這般急著回巢的心理,謝文舉是十分抗拒的。不過身為監軍的他,卻沒有任何理由阻攔李征這般向敵前進的舉動。
相反他還得鼓勵這種敢戰的態度,只是謝文舉此時戰戰兢兢的雙股,根本無法支持他的任何豪情壯語。
來時一路征戰,耗時三個多月,但回程之時,李征卻創造出強行軍的記錄,只用了一個月不到,便即越過黃河,進入澤州府境內。
到達澤州府后,謝文舉便再也不肯向前跨上一步。
李征倒也樂得無人在旁監看,也沒有強迫謝文舉必須與軍隊一同北上。
進入潞州府境內,也許是因為距離后金的距離已經很近了,潞州軍內部也開始出現緊張不安的情緒。
軍營中傳的沸沸洋洋的便是,這十數年來后金兵那似乎不可戰勝的無數戰績。
面對這樣的強敵,說實話根本無人不畏懼。
包括李征在內,對于后金兵的犀利兵鋒,也是抱著些許畏懼之心的。
崇禎二年在北京城下,李征便領教過后金的強悍。那是一支訓練有素的虎狼之師,在對于指揮官的服從上遠超于明軍,在肆虐地方上也遠超明軍。
那一仗,李征并沒有自己的班底,也沒有令行禁止的麾下軍隊。
有的只是不想死的欲望,還有不想當俘虜的決心。
靠著悍不畏死的拼殺,他帶著兩百余人,連闖數道封鎖線,最后更是只有寥寥幾人逃出生天,因此對于后金兵的戰力卻極為敬畏。
不過眼下他已經不需要再靠自己亡命拼搏了,有了可靠的麾下支撐,他十分想試試自己與后金兵之間有沒有一搏之力。
若是自己的軍隊在人數相當或者占優勢之時,還是不堪一擊,他覺得自己就得早點做好流亡海外的打算了。
逃離故土雖然狼狽,但總好過腦袋掉了,或者后面多一條豬尾巴。
到達潞州,李征開始召集自己的心腹們朝廷軍議,這一次他前去大同,也許只是抓幾條小魚,也許會大打一場,甚至可能會因為自己殺的八旗兵多了,引得后金主力南下覆滅自己的下場。
但事備則立,不備則患。
因此李征要求一眾心腹們,開始動員起所有能夠動員的后備兵力,隨時準備一場大決戰!
當然,這個動員是需要隱蔽而行的,而且不到萬一之時,不能大范圍內的動員。
將自己的決定告訴這些狗腿子們后,李征最后補充了一批火銃后,便即帶著還在群山中訓練的炮兵營們,踏上了未知的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