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代善的逼迫之下,半日后后金斥候終于來到應州城下。
并不是后金斥候突然之間變得神勇無敵,無懼銃彈了,而是葛里忽弄明白了代善的話。
雖然兩紅旗沒有援兵給他,但蒙古人不用白不用,難道只養著他們,一點力也不肯出么?
身為大軍先鋒,葛里忽的甲喇額真身份,讓他調動千余蒙古騎兵配合作戰,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在肉盾的保護下,一路野蠻沖撞之下,葛里忽終于摸到了城墻之下。
蒙古人這一路上傷亡了三百余人,這人損失不可謂不沉重,隨同而來的蒙古統領臉色十分的難看。
但葛里忽根本不在乎,死的再多,代善也不會追究他的責任,代善關心的只是明軍的虛實。
只要將情報帶回去,什么問題都不是問題。
悄立于城下,葛里忽盡頭茫然,只是觀看城頭情況,北方城墻上稀稀拉拉的站著百多人,再看其他幾面城墻,情況大同小異,似乎明軍數量并不多。
但葛里忽卻不敢大意,能夠擊敗阿巴泰二千麾下兩千大金精銳的明軍,絕對不可能人數這么少。
“肯定是在城中隱藏著!這些狡猾的南蠻子!”
葛里忽根本不信明軍就這么一點人手,目光閃過一絲嘲弄之色。
這些漢蠻子最擅長的便是以多欺少,就算如此,他們也是敗多勝少。如今大軍云集,這些南蠻子必然如同以往那些聲勢浩大的明軍一樣,快速的土崩瓦解,灰飛煙滅!
正在葛里忽沉浸在殺戮的幻想之中時,不遠處的應州城中,卻是旗幟快速的消失,轉眼間便突然冒起滾滾濃煙,緊接著沖天的火光驟然而起,向著天際竄去!
不好了,南蠻子想逃!
該死的,他們居然在大火焚城!
再一聯想到應州城原本作為糧倉的存在時,他的臉都有些發白了!
該死的南蠻子!
葛里忽大怒,應州城內的錢糧可是有他的一份啊!居然被南蠻子一把火燒了,這哪里還能忍?
“集合!沖上去纏住他們!兀骨里,立即回報旗主,南蠻子要逃走!阿索里,帶著你的人去滅火,盡量多搶救一些錢糧出來!”
幾乎是一瞬間,葛里忽便回過神,快速的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近兩千騎兵驟然加速,向前奔騰而去!
南蠻子據城而守,他這兩千輕騎兵根本無法奈何對方,但眼下對方竟然在眼皮底下逃走,那就太囂張了,完全當他是根蔥啊!
兩千騎繞過應州,直直奔行而來,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明軍并沒有逃走的模樣,反而在南城外,依托一座矮山列出大陣,似乎準備打一場正規的野戰!
明軍的陣勢只是簡單的一字陣,三個巨大的空心方陣分左中右阻擋在前,各個方陣之間還有百多步的距離。
在陣勢側后方,還有數百騎兵護衛在后,根本沒有任何技巧可言。
每個方陣看似龐大,但立于馬上,卻是可以清晰的看到方陣都是空心的。
每個方陣正面都只有薄薄的三四排長槍兵,各個側角則是端著黑幽幽火銃的火銃兵。
這樣的方陣,甚至連騎兵直接野蠻沖擊都不可能擋住,完全就是不堪一擊!
至于他們的人數,更是只有不足為慮,粗略觀察一番,步兵撐死只有千余,再加上最多六百的騎兵,根本不足為慮。
唯一讓他們忌憚的,便是十數門口徑大小不一的火炮,排列于陣前,黑洞洞的炮口,似乎想要吞噬自己的視線。
“七貝勒居然是被這樣的明軍給擊敗的?!這得有多蠢才能敗成這樣?”
葛里忽仔細觀察了良久,還是覺得明將完全就是一個戰場新丁,更加的鄙夷戰敗而歸的七貝勒阿巴泰。
雖然面上不屑,但是畢竟是打了幾十年仗的人,葛里忽還沒有白癡到直接催動大軍向前。
“南蠻子還真是不知死活啊!若是躲在城中,倒也罷了,竟然敢出城挑釁我等?!何人可以破敵?”
眼見似模似樣的明軍大陣,葛里忽戟指著明軍,一臉平靜的問道。
“奴才愿往!”
后金中立即出來數員將領,齊聲行禮道。
不光是他們,蒙古人也有數員佐領出列請戰,他們個個都是人精。
看著對方明軍這副模樣,誰都覺得這完全就是一伙烏合之眾,這種輕易愜意又可以在三軍面前顯擺的戰斗,無人不想拿個頭功。
這種似乎伸手就來的功勞,葛里忽本來想直接便宜自己部下,但心中卻隱隱覺得哪里不對。
也許是覺得之前到來之時,蒙古人出力最多,傷亡也是最大,覺得應該好好補償一番他們,最后鬼使神差的沖著蒙古幾員請戰的佐將道,“那就你們幾個出戰吧,先探探虛實,有把握時再破陣!”
“多謝將軍!”
幾個蒙古佐將頓時紅光滿面,興沖沖的各回本部,進行戰斗前的準備。
而蒙古人的統領,對于葛里忽的這番安排也覺得十分滿意,微笑著和葛里忽湊近談論戰局,之前因為損失慘重弄的有些僵的關系也緩和了不少。
唯有沒搶到頭籌的后金方面的將領都有些不甘,但軍令已下,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各回各部,等待著總攻的命令。
號角聲中,三股蒙古騎兵緩緩從大部隊中分離出來,三股騎兵人數在五六百人上下,人人士氣高昂,充滿了必勝的信心。
兩軍相距大概一里地左右,這種距離已經超過了火炮的射程。
蒙古人十分明知的避開火炮指向的正面方向,分為兩股向著大陣側翼運動而來。
草原民族的高超控馬技術,在這些人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
每每都是從兩三百步外,突然縱騎沖鋒,但到了百步外時,卻能夠在無令之下,自然而然的轉折而去。
就猶如身上多長了四條馬腿,進退趨避游刃有余,十二分的從容瀟灑。
數百騎在兩翼不斷的奔走吆喝,始終在百步外游走,根本就沒任何踏前一步的打算。
這也是游牧民族的慣例了,通過不斷的反復假沖鋒,消耗步兵的體力和精神,待到步兵疲憊不支之時,便即輕騎突破。
一旦步兵陣勢崩潰,那就是他們最擅長的追亡逐北了。
此時的李征,分外的懷念后世的斯特林了。哪怕沒有他那個時代的,極為先進的其他重機槍,哪怕給幾挺一戰時期的馬克沁重機槍,那哥還怕個屁啊!
有句話不是說,自從有了馬克沁重機槍,游牧民族就開始變得能歌擅舞了么?
但此時的李征卻只能懷念著,無奈的面對著現實,望著洶涌而來的騎兵,李征向前揮揮手,沉聲下令道,“火騎兵出擊!擊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