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征拿著手中的情報,整個人臉上陰晴不定。
情報上顯示,在崇禎九年六月中,滿清大軍便已經破關而入。
破關的地點沒有太大的出入,喜峰口,獨石口兩處邊墻,根本就沒有多少抵抗之力,一個沖鋒便被拿了下來。
不過統帥卻是令李征有些驚訝,來的人不僅有武英郡王阿濟格,更有和碩莊親王濟爾哈朗,
這次的兵力多少還未確定,但至少有數萬之眾。
李征玩味的是,這一次建奴入寇與歷史上終于開始有所不同了,統帥從一人變為兩人,其中一人更是極得皇太極信任的濟爾哈朗。
單單從這個變化就可以看出來,皇太極在滿清內部并非是只手遮天,內部對他不服的也大有人在。
起碼這個阿濟格明顯就令皇太極有些防備,不能令其象歷史上那般,從容自信阿濟格不敢耍么蛾子。
這個濟爾哈朗明顯是個監軍的,在歷史上這家伙戰績并不顯,李征覺得這家伙應該是文職的能耐大過軍職,
這個變化雖然令李征覺得未來迷霧重重,但心底的喜悅卻是多于擔憂,畢竟歷史總算開始出現變化,不再一成不變的令他心底總是一片恐懼。
再看看戰報,李征不由的臉上不斷的開始冷笑。
六月十三日,阿濟格兵分三路入喜峰口、獨石口。明巡關御史王肇坤拒戰,兵敗而死,明軍退保昌平城據城而守,將城外全部扔給清兵。
十九日,大肆擄掠后清兵會于京畿延慶入居庸關,二十三日,清兵自天壽山后突現昌平城下,攻昌平城。
降人內應,清兵陷昌平,明總兵巢丕昌降,戶部主事王桂、趙悅,判官王禹佐、胡惟弘等被殺。
清兵攻陷昌平后,又相繼攻下良鄉、圍攻順義。
明順義知縣上官藎與游擊治國器,都指揮蘇時雨等拒城守。城陷,藎與國器、時雨等皆戰死。
清軍乘勢向南,沿途各縣無一敢抵抗,攻下寶坻、定興、安肅、大城、雄縣、安州等近畿州縣。
截至六月二十七日消息送到潞州手中時,整個京畿已經完全糜爛,滿清大軍所過之處,大明軍隊毫無抵抗之力。
望著手中厚厚一沓的情報,其中一封情報也令李征頓時陷入沉默之中。
這封情報很簡單,那便是在滿清入寇之后,大明朝廷除了宣布京城戒嚴之外,還在討論自己在平陽府跋扈無狀的處理辦法。
而且這種討論還不是走個過場,而是連續數日都在激烈的彈劾著,一副不將自己扳倒就誓不罷休的模樣。
內閣卻是盼望著息事寧人,尤其是在建奴入寇的這個時候,更主張不要擴大內部矛盾,建議皇帝調自己入京勤王。
但這個意見卻是遭到大部分言官的反對,無數人怒斥自己狼子野心,殘暴害民,早晚會成為逆臣。
李征知道,在這個時代的明朝文官,事實上大部分都是朝中大佬們的代言人,為他們說自己不方便說的話,惡心自己不方便親自出面惡心的人。
這些言官們的彈劾,事實上就是朝中各大佬對自己的態度。
這一次,李征覺得自己似乎真的是有些危險了,所謂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只要大家一口咬定自己是個禍害,那說的次數多了,就會成為一種既定事實。
甚至對于多疑的崇禎來說,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的眾口一詞,他本身就會對李征天然的報以警惕。
對于文臣們的憤怒,李征當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在澤潞二州收拾縉紳們,最多也只是小打小鬧,在屢立戰功的情況下,一個小小的參將完全沒有任何警惕的必要,伸伸手就可以捏死。
但李征每到一個地方,就用同樣的辦法收拾縉紳,這就直接踩了文官們的尾巴了。
建奴在外肆虐并不重要,畢竟他們只是來搶東西的,注定搶完就會走的。更重要的是,他們人又兇的很,大家就算彈劾他們,也沒有一丁點的作用。
但這個李征就不一樣,他是體制內的人,卻是膽大包天的將手伸到士人的口袋里,是可忍孰不可忍?
澤潞二州那旮旯地,你占占便宜也就算了,你竟然還敢打算將這種事情向外無限延伸,那就不能不得罪了。
尤其是山西籍的官員們,更是恨不得立即將李征逮拿起來,立即下詔獄窮治其罪。
至于這個武夫能打仗,能夠抵擋滿清大軍,那又關我們什么事?
大明朝廷又不是我家的,但家產田地,無數佃戶卻是自家的。誰敢伸手在里面拿東西,那就沒有其他好說的,弄不死你算我輸!
這一次朝堂上的爭鋒,也是令李征看的分外冷漠,滿清已經開始入寇,朝議中根本就沒有任何對付建奴入寇的話題,連續數日,都是針對著李征殘暴害民的罪名,激烈的討論著如何治罪。
對于朝堂上的爭論,李征說不在乎是不可能的,但他卻沒有多少恐懼,而且也已經做好了隨時舉旗的準備。
他知道這個時代,文官是不可能任由一個武將有割據的苗頭,尤其是李征這種直接損害縉紳階層利益,漸漸有割據化的軍閥,更是他們除之而后快的代表人物。
好在崇禎皇帝雖然多疑,但卻并不傻,根本不會在這種時候對李征下手,只是朝議卻是完全變了味,盡管崇禎皇帝心急如焚,但卻根本無法在這種大部分文官都支持的情況下,做出什么有用的事情來。
時間就在這種爭吵中不斷流逝,這半個多月以來,崇禎唯一做好的事情,那便是向天下下達勤王令。
不過這個勤王令,明顯已經無人理會了。
在山西兵缺糧嘩變在前,陜西兵勤王被套路在后,又有登萊總兵王國用死的如同嘍蟻一般的下場,各地明軍哪里還會觸這個霉頭?
畢竟他們要是來的話,面對的不僅僅是建奴這種神一樣的對手,還有朝廷那幫豬一樣的隊友,這仗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去打。
七月初,京師戒嚴。崇禎帝急令內臣李國輔守紫荊關、許進忠守倒馬關、張元亨守龍泉關、崔良用守固關。并再次下達勤王令,要求五百里內官軍一月內必須到達京城。
但回應他的依舊是一片冷漠,包括一河之隔的李征在內,所有武將回復都是驚人的一致,那便是要求朝廷先拔下錢糧開拔銀。
在等待朝廷的回答時,李征更是心中已經做好了準備,默默的在澤潞二州開始招募預備役士兵,不斷的擴充兵力。
對于平陽府的賑濟也開始慢慢收縮,積蓄錢糧,時刻準備著與朝廷翻臉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