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城下,盧象升大敗之時,胡峪口也終于迎來了它的敵人。
近兩千騎兵洶涌而來之時,胡峪口駐守的官兵已經看傻了眼。甚至有些腦子不靈活的,還以為是自家騎兵返回。
畢竟潞州軍與天雄軍的軍服可謂一脈相承,都是大明官軍的軍服,唯一不同的便是潞州軍的旗幟是方塊形,而他們的則是三角形。
另一個不同便是,潞州軍上下的軍服衣著明顯要強于天雄軍,完全統一的軍服,整齊的盔甲,與天雄軍騎兵那有好有差的軍服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胡峪口的地形十分的陡峭狹窄,道路也只能數馬并行,但坑洼不平的地面,根本就不可能讓騎兵奔馳起來。
王永十分識趣的命令大軍翻身下馬,以步戰迎敵。
一千余的騎兵快速的向著胡峪口而來,但是望山跑死馬,看著距離不遠,但真正進入胡峪口卻是耗費了許多時間。
跑了十數分鐘,近千人這才個個就位。
三百余火銃兵依舊是打著前鋒,對著谷口處便是一輪輪的火銃。
但是天雄軍守衛在此的軍隊,根本就沒有打算征戰的準備,人人小心翼翼的躲在兩側,任由這些火銃兵不斷的齊射著,將山壁巖石打的碎石紛飛。
數輪火銃過后,百多個騎兵左手持著小圓盾,右手持馬刀一步步的靠了過去。
但當他們進入數十步之內時,數十把硬弓突然出現,一輪箭雨直接揮灑而下。
在這狹窄的山道中,箭雨密集的不象話,連續數輪箭雨連綿而下。
前沖的潞州軍士兵們頓時被打衛個措手不及,百多人大半中箭狼狽后退,少數人直接橫死當場。
但當火銃兵再次抵近齊射之時,這些人便再次回到兩側躲避,完全一副不正面較量的模樣。
火銃兵一步步的向前,齊射絲毫沒有間斷過。
他們是最優秀的士兵,無論步兵還是騎兵,他們都不落后于人。
無論是馬戰還是步戰,他們都不會懼怕任何人!
數輪火銃齊射完畢,他們距離谷口已經只有十數步,在打完最后一輪火銃之后,距離谷口已經只有咫尺之遙!
第一排士兵直接棄了火銃,撥出馬刀,向前沖擊而去!
這一次守御這邊谷口的天雄軍并沒有再次故技重施,埋伏的弓箭手并沒有起身還擊,反而是數百手持各類武器的步兵洶涌而出,猛烈的撞向撲擊而來的火銃兵們。
一瞬間,慘烈的肉搏戰便即打響,悍勇過人的潞州軍士兵雖然人數少于對方,但根本沒有絲毫退讓,直接端起馬刀便即迎了上去。
雙方猛的撞在一起,盡管潞州軍人數更少,但氣勢上卻是更加的強悍。
只是百多人,竟然壓著對方打,令得對方不斷的步步后退!
前沖的同袍勇不可擋,后續的潞州軍士兵更是歡聲大作。在號令聲中,也奮然拿起馬刀,在后追了上去。
山谷并不寬暢,數百人完全擠成一團,根本使不出力氣,只能在后面不斷的吶喊助威,卻是難以前進一步。
但就在這一刻,谷口的弓箭手們再次閃身出來,這一次不僅僅是數十人躲在谷口處的弓箭手,兩側山崖上,還閃身出來數百弓箭手。
隨著一陣低沉的號角聲,無數箭雨頓時漫天落下。
密集的箭雨之下,數百潞州軍士兵頓時被籠罩其中,無數慘叫聲不斷傳出。
這一次的攻擊,潞州軍進攻部隊頓時吃了一個大虧,正面肉搏的士兵還不怎樣,但后續的援軍頓時遭了秧,大片大片的被射倒于地。
“中計了!”
王永跳腳大罵,但是卻是無濟于事。
這一次他來的倉忙,更兼身負斷敵后路的重任,在大勝之下完全失去了應有的謹慎,沒有試探出對方的虛實便即全軍壓上,這一刻終于嘗到了失敗的苦果!
“中計了!將軍快走!”
在這山谷無遮無攔的情況下,騎兵的圓盾根本就無法防住這洶涌的箭雨,一見情形不妙,王永的親兵隊頓時快速圍攏了上來,十數面圓盾護持在旁,拉起王永便走。
“放開我!老子不走!沖上去剁了這些狗娘養的!”
王永一臉血污,眼睛通紅,拼命的掙扎著。
“打不贏了!將軍快走,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但這一刻,無論他如何掙扎,十數人仍舊毫不理會,護著王永快速的后退。
王永雖退,但潞州軍的抵抗依舊沒有停止。
尤其是正面肉搏阻擋天雄軍步兵狂猛攻擊的士兵們,不僅沒有后退,反而個個勢若瘋虎,瘋狂的拼殺著,那洶涌的浪潮,悍不畏死的攻擊下,甚至將士氣正盛的天雄軍給逼的連連后退。
無數的潞州軍士兵在這些殿后部隊的拼命之下,狼狽的隨著王永快速后退,但在箭雨之下,每時每刻都有無數人倒下。
數十步的箭雨范圍,入谷的潞州軍騎兵丟下了近一半的人手,這才脫離了箭雨的籠罩范圍。
當沒有了后援這個大目標,兩側的弓箭手也開始將目標對準還在與天雄軍步兵亡命搏殺的殿后軍隊。
只不過此時已經不再是箭雨,而是不間斷的冷箭,一個個拼命向前的潞州軍士兵,在三個方向的夾攻下,快速的消融著。
當最后一個人慘笑著倒下時,天雄軍上下卻是沒有絲毫戰勝之后的喜悅,有的只是深深的壓抑感。
這些潞州軍士兵,盡管身陷絕境,盡管敵眾我寡,最后十數個全身帶傷,身上掛滿箭矢的士兵,被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起來,卻依舊沒有一人投降。
這些仿佛都不是人,根本沒有對于死亡的恐懼,哪怕還剩下一口氣,他們也敢與人玩命相搏。
這一戰,雖然擊殺擊傷潞州軍近千人,但是天雄軍的損失卻一點也不比這個數字少,甚至還要更多一些。
這種殺敵八百自損一千的勝利,根本就稱不上勝利,甚至連慘勝都算不上。
蔡敏達默默的看著最后一人被直接亂刀分尸,心中卻是沒有一點戰勝的喜悅,甚至全身還有些發涼。
他是李征起家以來,第一個在戰場上將潞州軍打的潰不成軍的將軍,也是第一個在人數相當的情況下,單次擊殺潞州軍數量最多之人,但他卻沒有絲毫的自豪之情。
望著不遠處還在混亂之中的潞州軍,他目光中卻是充滿了焦慮。
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如此兇悍的敵人前來試圖奪取天雄軍后路,那盧象升的處境顯而易見,對方打的是斷絕后路的打算,顯然就不準備放過一個天雄軍官兵。
“將火銃收拾起來,重新裝填,向前攻擊前進!”
兩百余人將還算完好的火銃重新裝填,蔡敏達沒有絲毫猶豫,帶著還剩下的一千余人快速的向著王永那不足千人的殘兵壓迫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