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病床上忽然傳出了一聲痛苦的呻吟聲。
在旁邊看護著的兩名護士立刻擁了上去，同時按動了病床邊的小電鈴。
片刻之后，亞歷山大·皮爾斯從外面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一頭泛白的金發都顯得有點凌亂了。當他推開醫護室的大門，看到已經靠著墊子半坐起來的尼克·弗瑞以后，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氣，臉上隨之露出了真摯的微笑。
“謝天謝地，你居然挺過來了！弗瑞。”
“我聽這里值班的護士說了，我深度昏迷了三天……有這么久嗎？我記得在戰場上最慘的那次我也沒有……”
“準確的說，是八十二個小時了，弗瑞。你剛回來的時候可把所有人都嚇壞了！”
皮爾斯拉過來了一張椅子，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可還沒等他說幾句話，身體就不由自主地歪倒在了靠背上。
“你還好嗎？”本該是被問候的一方反倒開始問候起別人了。
“我現在就希望你趕緊從病床上下來，然后給我滾回你的局長辦公室。窩在里面，別再出去做些沒腦子的事了！”
皮爾斯咬牙切齒地說道。聽到他這么說，尼克·弗瑞的臉上卻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我聽說了，我昏迷的這段時間是你在暫代局長職務。”
“是的！我一邊和安理會那幫白癡解釋，為什么本該好好待在辦公室里的神盾局局長忽然昏迷著被送進了醫療室，一邊還得和你手下那群特工安排行動命令和布置收尾工作……瑪德！我已經退休了！我早就不干這事了！”
皮爾斯壓著嗓子低吼著抱怨，右手還握拳不停在扶手上砸著。好像代理局長的這短短幾十個小時的時間給他造成了很大的負擔。弗瑞還是露著那張欠揍的笑容，同時縮了縮腳，防止這老家伙真的幾拳砸下去泄恨。
“但你處理得很好不是嗎？老伙計。至少這段時間，神盾局一點亂子也沒出，不是嗎？”
“哼！只是暫時沒出大事，小事可沒停過。這個世界什么時候才真正安定過？……現在既然你已經醒了，就趕緊回你的局長辦公室繼續工作。這爛攤子我不會在幫你收拾第二次了。還有到時候記得寫一份十萬字的報告給我，我還得和那群只知道扯著嗓子問的家伙解釋這次行動。”
“十萬字？”
“怎么，你有問題？”皮爾斯站起身，斜覷著弗瑞。
“不，沒有。”弗瑞趕緊搖了搖頭。
皮爾斯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推開椅子朝門邊走去。臨出門，半個身子都已經到了門外的時候，他又回身探頭向弗瑞眨了眨眼。
“你辦公室酒柜里的收藏我就拿走作為我代班的酬勞了，弗瑞。”
“嘿！”
“哈哈哈~”
聽著門外皮爾斯得逞的笑聲逐漸變小，確定他已經走遠了之后。弗瑞臉上的表情才如潮水般快速消失，只留下了一片凝重和肅然。他把目光投注到了露在外面的雙手上，手掌緩緩握成了拳頭。又馬上松了開來，裝出一副剛剛蘇醒非常虛弱的樣子，又躺了下去。
但心里卻已經是一片驚濤駭浪了。
他在行動開始前，做好了最壞的打算，而定下的緊急代局長是他最信任的心腹瑪利亞·希爾。
但現在，事實告訴他代班的那位居然是他的老上司亞歷山大·皮爾斯！
為什么？
從那幾個護士順嘴說出的幾句只言片語中，弗瑞得到了幾個讓他心驚的碎片線索。在腦內稍微整合了一下之后，他忽然感到背脊一陣發涼。握拳的動作是他潛意識里質疑的外顯。
已經引退的皮爾斯，前任神盾局局長，在神盾局中實際掌握的權力居然比他這個當局長的還要大！而且他還對此一無所知？！哪怕皮爾斯現在是部長，是他這個局長的上司領導。可是畢竟隔著一層呢，怎么也不該出現這樣的情況才對。
在他受到襲擊生死不知的消息傳回了三曲翼大樓后，希爾就要在幾個同樣受到他指示的高級特工幫助下接管指揮權的關鍵時刻，皮爾斯卻忽然帶著安理會的人闖進了指揮室，同時還受到了大批行動隊精英們和其他特工的擁護，讓本該是一場沒什么問題的臨時指揮認命流程突然發生了反轉。
安理會的名義，部長的身份，前任局長的余威，還有最關鍵的是大樓內大批特工的擁護，讓皮爾斯毫不費力地就從希爾的手里拿走了神盾局的指揮權。
弗瑞設身處地把自己代入了希爾當時那個位置，忽然發現自己除了還有一個局長的身份之外，手上居然沒有幾張能打的牌了！等級都快提升到頂的幾位高級特工都不是全部站在自己這邊的，那中層的呢？居然連一半都沒有占到。更別提那些他平時不直接統屬的低級特工了。
什么情況？只有皮爾斯想，他能夠在幾分鐘內就讓三曲翼大樓改旗易幟？！
這算什么？敵在安理會，還是敵在神盾局？
而且因為他部長的身份，只要坐電梯上去和安理會那群家伙隨便解釋一通，編個還算說得出口的理由。就能把這場風波平息下去了。是非黑白全憑他一張嘴就能說完了，尼克·弗瑞？誰還會記得那個總是頂撞安理會，還到處惹是生非的尼克·弗瑞？說不定他那個時候都已經被安上叛國的罪名了！
“想得太多了啊。”
弗瑞伸手捏了捏鼻梁。
已經習慣以陰暗面去思考之后，他很難不對皮爾斯的舉動做出這些可怕的猜測來。
他又何嘗不是希望皮爾斯根本沒那個意思，這一場他僅靠一點只言片語拼湊出來的事件過程，事實只是皮爾斯留下的威名壓過了希爾之后產生的意外。根本沒有什么皮爾斯自己組建的勢力。
但他更擔心。
剛剛那場看似老友關心的問候對話里，裝樣子騙人套話的不止他一個人。
……
“部長，弗瑞局長怎么樣了？”
西特韋爾特工在看見皮爾斯走出來之后，立刻走到了他的身旁輕聲問道。
兩人一前一后微微錯開，保持著這樣主從明顯的身位，走出了醫療部。在通往中央的通道里，看見他們的特工也只不過多看了一眼，聽到他們對話里都是有關弗瑞醒來的消息，便也沒有多心。
直到西特韋爾跟著皮爾斯走到了電梯門口，兩人握手道別時，皮爾斯才前傾著在這名高級特工耳邊低語了一句。
“那幾個護士話太多了，處理一下吧。別讓弗瑞起了疑心。”
“好的，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