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國陬邑的城外,走來一個奇怪的隊伍。
五個身著青衫的年輕男子,全部是瘦長的身形,個頭也都相近,兩前三后,走路時悄無聲音。最令人奇怪的,是其中四人隨身帶著花草甚至是樹木。前面走著的兩人,左面一位雙手捧著一朵紅艷艷的花,花朵正值怒放,根本不合本地的節氣時令;右面一位則扛著一根青竹,青竹一端帶著一截橫生的鞭根、根上還綴著泥土。后面三人,中間一人懷抱著一棵小柳樹,也是根部帶著泥土,枝葉嫩綠,生機勃勃;左側一人背著行囊,右側一人身上卻纏繞著藤蔓,明顯是處處可見的爬山虎。
“這些人,莫不是瘋子”一位挑著柴擔的小伙低聲對旁邊的一位少女說道。
“看著這五人還算正常啊,只是前面那人捧著的花,莫不是山丹丹花這剛剛入春,怎么會開得如此艷麗而且,也沒有圓圓的根啊”花朵對少女是絕對的誘惑,但少女很快發現了那花有些怪異。
這一奇怪的隊伍正是南山基地蒼天洞的幾位修士,洞主山丹丹為便于人類接受,躺在弟子掌中。
山丹丹聽到少女的話,心想自己怎會考慮時令本花乃是常開不敗的神花是有腿能走路的,哪需要圓圓的根本花豈是你們凡夫俗女能夠品頭論足的
那個說話的少女忽然嗓子很癢,接著就開始發不出聲音來。挑著柴擔的小伙趕緊放下柴擔,去察看少女的情況。
蒼天洞的五名人類弟子,看到情況不對,趕緊加快了腳步。然而,入城門時又遇到了麻煩。雖然沒有兵士守城,但有個賊眉鼠眼的小吏站在城門口,偏要這五人解釋拿著這些花花草草是做什么用。
山丹丹有些煩,如果不是弟子們境界低微,根本無須走城門。
捧著山丹丹的弟子叫甲春風,是山丹丹起的名字,它覺得人類名字太繁瑣,索性給五名人類入門弟子全部重新命名,除了甲春風,其他弟子也都是甲字作姓,木系四位弟子也不例外,山丹丹對“甲”字確是情有獨鐘。
甲春風在山丹丹授意下,給了那小吏兩粒金豆子,小吏歡天喜地,鼠眼瞇成了一條縫,趕緊放行。
山丹丹鄙視地偷看了那小吏一眼,心想人類真是貪婪,好在扎登是個提煉金豆子的能手。
入城后,蒼天洞的這幾位修士才發現,原來魯地的人們并非都是城門那個小吏一般惡劣,街道上處處透著禮儀之鄉的味道熟人相互行禮寒暄、買主和賣主之間都說著祝福的話語,就連不小心互相沖撞了,吵架前也要互相客氣一番。
“嗯,不錯。”山丹丹也看到了這些情況,覺得魯地禮儀之風甚好。由此它立刻想起了伯陽交待的任務。如果知道通玄洞和丹天洞的遭遇,山丹丹應該會非常慶幸,因為它的任務不是殺人,而是要找一個木系能量特征明顯的德經傳人,至于目的,山丹丹懶得想。
顯域生存了不知多少個歲月,山丹丹對一切都非常熟悉,讓甲春風迅速找了一個歇腳的客舍,然后給各弟子做了交待后就各自分開。它自己雖然不需要客舍歇息,但是找了一個位置極好的隱蔽處,補充了形體能量后,取出了竹箎木訊令。
時間只是午后,山丹丹卻不考慮人類的作息,“嗚嗚哇哇”地吹響了竹箎。
木系生命弟子甲青竹,在蒼天洞諸弟子中修為最高,趕緊布置了一個隔音的法陣,以避免山丹丹擾民。聲音可隔斷,但竹箎木訊令對木能的探知和召喚能力卻不受法陣的影響。
山丹丹放下竹箎,感受著天地間的木能洶涌。沒有召喚,只是探知,但竹箎木訊令卻把方圓千里的木能都凸顯在其它顯能之外,當然是對使用者而言,普通人并感覺不到這些世界深處的變化。
它要找的人,不是特定某個,而是比較而言的一類人。對于人類來講,所謂“木系能量特征明顯”,即是人體在塵世間的顯象透露著木系的各種特征,比如身材瘦長、眉清目秀、性情平和,但山丹丹捕捉的卻是對木能的親和之感,并非這些人類感知的容貌和性情。
訊息龐雜,但山丹丹在兩個時辰后鎖定了十幾人,分散在所在地方圓百里之內。最近的兩個,恰在陬邑城區內。山丹丹進一步選擇了一下,發現其中一人應該是一個十幾歲的孩童,但是處處透著木訊特征,周邊的木能與之相互吸引,應該是任務要求中的不二人選
山丹丹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奔走,于是喚來甲春風,讓他帶上另外一名弟子,一起去找它已經確定的人選。
時近黃昏,甲春風在山丹丹指引下,在街道東側一個寬巷內找到了那個孩童,那孩童看上去也就十幾歲,但身材修長,比其他幾個一起玩耍的孩童高出不少;面貌上是方臉闊口,但也是面頰勻稱、眉清目秀,發聲清脆洪亮。
甲春風和另外一名弟子先是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發現那幾個孩童居然是在仿照一種禮儀在拜祭著什么,寬巷靠民居后墻處擺著一些銅制的祭祀禮器,看起來倒不是簡單的玩耍用具,不知為何家里大人允許他們拿到外面來玩耍。
山丹丹任務在身,等到幾個孩童獻食行禮完畢,立即示意甲春風走到那個高個子男童面前。那男童看到生人走近,也不驚慌,反身深施一禮,然后才細細打量來人。看到甲春風手中捧著一朵紅艷艷的花,那男童這才有些詫異,問道“請問貴客,這花來自哪里”
甲春風也想深施一禮,但是擺了擺架勢,發現不會,也就放棄了那個想法,直接回答道“這花來自該來的地方。”
聽到這話,旁邊幾個孩童哄然大笑,覺得這個人太無聊。
“我們單獨說,是否可以”甲春風補充了一句,準備讓山丹丹現真身,這么裝下去自己水平不夠,誰知道師父要干什么。
那高個子男童倒是非常乖巧懂事,看了看天色,也就安排其他幾個男童把那些祭祀禮器搬走,留下他一人面對著甲春風和另外一名蒼天洞弟子,還有,甲春風捧著的那朵花。
山丹丹跳下甲春風的手掌,站立到地面上。
那個高個子男童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發現那花真的是站在地上,而且還以人的姿態左右搖擺了一下男童大驚,張著嘴巴合不攏,眼睛瞪得溜圓。
“你叫什么名字”山丹丹把花朵下兩片纖細的葉子背在形體后面,高傲至極,雖然比男童低很多,卻像是在居高臨下問話。
男童更為震驚,險些大叫了起來,強制自己定了定神,指著山丹丹,眼睛看向甲春風。
“習慣了就好了。”甲春風安慰道。
男童聽到這話,又強制自己習慣了數息時間,然后答道“我,我叫孔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