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首次通宵
曾啟正準備細讀,突然手機響起來,是第九波公司的電話,電話是老陶在公司打來的。
老陶說:“剛才行政主管派人傳話,明天公司總部可能有高管要來,要我們把資料準備一下,所以正在找人,還好你有手機……”
曾啟說馬上就回去,連忙掛斷電話,異地電話又是漫游費,貴死了。
從臺階下去,剛才的三輪司機還在,見到曾啟打招呼:“5元把您送回去?”
曾啟說:“10元把我拉到軟件園。”
曾啟回到門口,算了下,來回車費,加上路上吃的馬來糕和一瓶汽水,正好30元,還不包括電話費。正好是第一個月的收入。
這一晚大家都沒有睡,按照黎先生的想法,除了資料,最好能合成一個演示的DEMO,但是倉促之間哪里來的及,于是想出的辦法是一點點運行,然后合成一個動畫。
幾個策劃每人用自己的機器截一堆圖,美術連成視頻,成忠拿去整合,
等到“致愛麗絲”的音樂聲,周一走上上班的打卡鐘響起來的時候,這個DEMO終于勉強可看了。
疲勞不堪的研發人員在桌子上打起了盹,到十點多的時候,曾啟覺得桌子睡太不舒服了,問項目負責人老吳能不能回去休息。
老吳就說大家回去睡一會吧,下午再來。
于是幾個人結伴往出走,正好遇到來上班的臺灣的行政主管。
行政主管一聲大吼:“上班時間,怎么離開崗位!”
老吳陪著笑臉說:“這幾個同事昨晚都加了個通宵,他們回去休息一下,午后就來。”
行政主管說:“如果加班了就要補休息,那叫什么加班?”
黎先生也出來說:“你講今天有領導來看項目,所以周天他們才通宵加班搞的。”
行政主管說:“領導不來就不該準備好嗎?游戲項目應該隨時都可以看。”
黎先生說:“你的意思是總公司的領導今天不來了?”
行政主管說:“他們昨晚計劃有變,從香港直接去深圳了,不走澳門這邊過來。”
黎先生說:“那你應該昨晚通知我們,我們就不用加班了。”
行政主管說:“難道不通知,項目就不能看?做項目是為了讓領導看?”
策劃小李,文案小潘的眼睛都快要蹦出來來,胖胖的成忠趕緊把他們拉開,一邊對行政主管說:“都是年輕人,熬夜算什么?回去啦,我請你們喝奶茶!”
行政主管說:“這還差不多,趕緊回去干活,誰打瞌睡扣誰的工資!
曾啟看到黎先生的眼里也幾乎噴出了火,手里捏的茶杯似乎想隨時往對方臉上砸。
可是黎先生畢竟忍住了緩緩的說:“游戲這東西和生產線一樣,你不能隨時停下來看樣品,要等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突然停下來,產品就有可能會損壞!”
行政主管說:“我不信,停下來能壞!用手拍了拍旁邊的電腦,這么結實的電腦,能壞?誰要把電腦弄壞,扣他的工資。”
曾啟看到黎先生想說什么,估計是想說:“你不懂游戲。”
但是黎先生畢竟已經久經世事,足夠忍耐,只是把行政主管拉進辦公室,讓行政小妹送茶進去,后來大家聽見杯子摔碎的聲音,行政小妹說自己不小心摔的。
除了對工資不滿,對行政主管不滿,大家游戲還是做得很快樂。
特別是老吳提出龍鱗鳳羽等合成系統后,大家熱情高漲,編輯各種材料,道具,寶石,又把這些東西隱藏到山洞,樹林,再編上一些線索讓玩家去找。
對應帶來的工作量增大,大家都不在乎,無非是用下班時間搞的更有趣。
老陶還編了幾個游戲彩蛋。
如扁毛神獸的禮物,當你點神獸一下,神獸會“嗷”叫一聲,連點十次都是“嗷”叫。但是點十一次,叫聲變成“嗷嗷”,然后沒增加十次,嗷就延長一聲,當點到99次的時候,神獸會連續“嗷”叫十八次,然后說人話:“感謝你幫我解除魔咒。”
還有像買花老人的孫女,時光隧道(這是老陶寫的一個隱藏劇情,讓2001年的回到過去賣水晶湯救人)等等
老陶編的格外用心,曾啟配合寫著對話,讓其他策劃測試的時候猜怎么激活彩蛋,大家樂此不疲。
最近北京的白勺工作室送來了音樂,曾啟和老陶申請了耳機,每天都在聽,聽怎么搭配場景和人物。
這讓早已完全效命給行政主管的行政小妹大為不滿,跑去告狀。
你可能不相信,那時在很多類似的軟件公司是不允許帶耳機聽音樂的,更有甚者,有的公司電腦上連聲卡都不裝,防止員工聽到音樂?
那么老板會說:“上課可以聽音樂嗎?難道上班就能聽音樂!”
小妹告狀兩個人上班聽音樂,多虧黎總反復解釋,才沒有爆發新一輪沖突。
終于全研發團隊的人自愿不自愿的都帶上了耳機。
因為大家極可能的避免說話,也不再希望聽到這樣的話:
上班怎么聊天?
我們在溝通設計!
溝通要聊這么久,再聊扣工資!
上班怎么看手機!
我收到一條短信。
有什么急事下班處理,再用手機扣工資!
怎么在電腦前吃東西?
下午有點餓。
吃東西用不用手,手不要干活嗎?再吃扣工資!
在行政主管眼里,研發人員應該從早到晚,目視屏幕,雙手不停,就像他管理的電腦裝配的流水線一樣,開工就不停,每個人必須完成手中的活,上廁所要提前申請,后面還有些工人隨時補上。
最重要的莫過于,加班是必須的,加班費是沒有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當行政小妹狐假虎威的喊出,再怎么怎么扣工資的時候。
曾啟恨不得拍案而起,大喊一聲:“誰稀罕你那點工資!”
可是他不會,凡是留在這里的人都不會,拿的是可憐的工資,追求的是遙遠的夢想,荒謬嗎?
主程序說這種管理讓他想起魔巖三杰的竇唯、張楚,還有何勇那一年推出的專輯,其中何勇的垃圾場讓他感慨很深。
有一次,他甚至學著調子,改了歌詞用更快節奏的方式唱出來:“
我們工作的環境
就像一個垃圾場
領導就像蟲子一樣
在里面你整我搶
我程序員
你策劃狗
我們吃的是垃圾
我們做的是游戲
我寫代碼
你來畫畫
我們吃的是盒飯
我們拉的是光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