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互相試探,戰況十分膠著,在刺客身后,一個穿著玄色勁裝的人和身旁的人打了個手勢,身邊的刺客立刻分出一隊人手往內院跑去。
李進忠正帶著身邊的幾個老兵試圖與其他人會和一處,看到那群人所去的方向,頓時焦急萬分,妻兒和母親就在內院,此時一時脫不開身,這可如何是好。
幾個老兵看到這一幕,與身邊之人耳語幾句便大喝一聲,奮不顧身沖了過來,刺客的包圍圈被沖開一道口子,李進忠趁機帶著身邊的人殺了出去,直接往后院追了過去,剩下的老兵拼命的阻擋著身后的刺客,能拖一時是一時。
內院,霍秀娥早已聽到前院的動靜,換好衣服拿上慣用的雙刀推門而出,一隊黑衣人正迎面而來。
霍秀娥二話不說持刀而上,刺客們四散開來將其圍困在中,這時李進忠也帶人殺到,從外圍破開一道口子,與霍秀娥匯合在一處。
“夫人不在屋里看著鱗兒,跑出來做什么?”李進忠看著霍秀娥頭發絲都沒亂,暗道來的還算及時。
“我讓奶娘抱著鱗兒去母親那了,小荷小竹都跟著去了。”霍秀娥小聲說道,“怎么回事,幾個宵小之輩,竟然讓人跑到內院來了。”
李進忠皺著眉頭,無奈的說道:“這可不是幾個宵小之輩,倒像是有組織的。”
還沒說完前院那邊的人已經殺了過來,幾個老兵且戰且退身上都已被鮮血浸濕。
“常伯!”李進忠睚眥欲裂,大喊一聲。
一位老兵被一刀剖開胸膛,血噴涌而出。
李進忠雙目充血,在他十四歲剛進入軍營,便被他父親安排在了常興手下。那時候他年少輕狂,貪功冒進,好幾次身陷重圍,都是常興沖入敵陣之中將他帶出來,現在的常興已經年老力衰,再也沒有壯年時的勇力,堂堂一員虎將,沙場百戰沒有留下他的性命,竟是在年近古稀之年死在此等宵小之輩手上,可悲,可嘆!
李進忠心頭燃起熊熊怒火,手中長槍更是如急風驟雨一般連連刺出,四周圍攻的刺客傷亡急劇增加。
在刺客后方那個身穿玄色勁裝的人盯著人群中左右沖殺的李進忠,慢慢抽出背后的長刀,一步一步地朝著李進忠走去,在還有十步左右的距離,改成雙手執刀,步伐加急,一個沖刺長刀直指李進忠面門。
李進忠一桿長槍舞的有如金龍飛騰,左右沖殺,忽的只聽一陣破風之聲,一把長刀由遠及近直沖面門而來,李進忠一提槍身用槍桿磕偏長刀,立時收勢回撤,待站定,只見一個身著玄色勁裝上的刺客手握長刀冷冷的看著他,李進忠從剛才交手的那一剎那就知道這個人不好對付,收心專注盯著這個刀客。
刀客一擊不中,退后兩步,大喝一聲一躍而起,刀自上而下猛劈而來。
李進忠不躲不閃提槍直刺,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利用長槍的優勢后發先至,刀客一側身滑步而過改劈位刺,李進忠手底下也不慢,后撤一步雙手握槍一招橫掃千軍直接打在刀客身上,因為是改勢,刀客踉蹌幾步便穩住身形。
李進忠畢竟是帝國第一虎將,不是誰都能在他手底下過招的。刀客的好勝心被激了起來,一震長刀大步上前:“好槍法!來再接我幾刀。”
李進忠也不言語直接變守為攻,右手握緊槍尾躍起轉身以槍為鞭狠狠的抽下來,刀客舉刀相迎,“鐺!”金鐵交鳴發出一聲巨響,刀客連退十幾步撞翻三四個刺客才穩住身,死死的握住刀柄的手不受控制的顫抖,鮮血順著刀尾流淌,原來是刀客虎口被震開了。
被撞倒的幾名刺客站起身來,復又撲向李進忠,給刀客爭取時間緩了口氣,李進忠被眾人圍著,一時間也真是抽不開身。
刀客放松一下雙手,從衣襟上撕下兩塊纏繞在雙手虎口處,握著刀繼續攻向李進忠。兩人你來我往過了百十招。
霍秀娥帶著剩下的十幾個老兵苦苦支撐,周圍的黑衣人太多了,打倒一批,跟著就又上來一批。
霍秀娥握刀的手也在顫抖,她不敢松懈,她背后就是通往內院的大門,李老夫人和李鱗就在后面。小竹小荷都是她的陪嫁丫鬟,在霍家時也跟著她一起習武,也跟著她一起上過戰場殺過敵,可如果她守不住這門,兩個丫頭又能頂什么事?
刺客為了減少傷亡已經不再強攻,采用車輪戰來消耗著霍秀娥和老兵們的體力。
“娘!你怎么出來了!”
霍秀娥不經意的一回頭,看到李老夫人和貼身丫鬟流香正站在二門內不遠的地方,流香扶著李老夫人,李老夫人拖著把長刀,神情堅毅。
霍秀娥有些著急,一刀砍翻一個刺客,抽身出來,“娘,您在這里也幫不上忙,您快些回房間去。”
“秀娥,你不用管我,專心應對。”
老年人覺輕,家丁和刺客剛一交上手,李老夫人就被打斗聲驚醒,等了半晌,打斗聲越來越大。李老夫人忙讓婢女服侍她穿衣。不一會兒,霍秀娥把李鱗又送了過來,還留下了小荷小竹兩個會功夫的婢女。
李老夫人意識到事態嚴重,將小竹小荷、奶娘和一眾婢女叫到跟前,“李家,今夜怕是躲不過去了。但是我李家的血脈不能斷。小竹小荷,如今這間屋子里,只有你們兩個會功夫,你們兩個和奶娘一起,帶著小公子逃出去,去鎮北軍大營求救。”
小竹見一屋子人都是神情瑟瑟,忙勸道:“老夫人,您別這樣說,有將軍和夫人在,不會有事的。”
就在此時,李進忠一句撕心裂肺的“常伯。”傳入眾人耳中。
有膽小的婢女已經開始小聲抽泣。
李老夫人拍了拍桌子,“都聽我的。都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當初老將軍還在的時候,在后院修了一條密道,密道的入口就在老將軍的牌位底下,出口在城外。你們都走,出了城就去鎮北軍大營搬救兵。從將軍府到鎮北軍大營,一來一回差不多只要半個時辰,你們快些走,說不定還來得及。”
越到事態危急的時候,李老夫人越清醒鎮靜,她出身世家名門,大家閨秀的長到十六歲,滿心歡喜的嫁進李家,一輩子都被老將軍護在身后,現在,輪到她來護著李家的血脈了。
“老夫人。”
“老夫人不可。”
……
“老夫人,既有密道,我們一起走。”小竹跪在老夫人腿邊,淚流滿面,“不,老夫人,您帶著小公子走。奴婢和小荷留下,奴婢們多少還會些功夫,留下還可以助夫人一臂之力。”
李老夫人握起小竹的手拍了拍,“好孩子,快起來!我年紀大了,已經看破了生死,現在鱗兒就是我唯一的念想,只要鱗兒活著,我李家的血脈就沒斷,李家的魂就還在。”
小荷拉了一把小竹,跪下給李老夫人磕了個頭,堅定的說道:“老夫人,您放心,奴婢和小竹一定護得小公子周全。”
小荷說完,站起身來,走到奶娘身前:“奶娘,將小公子給我吧。等會我們一起走,出了密道,你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到天亮之后,就回家去吧。”
奶娘將李鱗使勁往懷里攬了攬,抿著唇說道:“還是我先抱著吧,萬一路上小公子醒了,我還能給他喂一次奶。”
李老夫人屋里的婢女,只有流香死活不肯離開,跪抱著李老夫人的腿哭道:“老夫人,奴婢是您從路邊撿回來養到現在,您就是奴婢唯一的親人,奴婢不走,奴婢就陪著您,您活著,奴婢活著伺候您。您死了,奴婢也跟著去地府伺候您。”
李老夫人見勸說無用,便只得由她。
小竹等人帶著李鱗從密道離開,李老夫人將走在最后的小荷喊住,對著她耳語幾句。小荷愣住了,在李老夫人的凝視下,終是點了點頭,只是眼中的淚,流的更洶涌了。
李老夫人和流香守在供桌旁邊,聽見機關“轟隆隆”的聲音停了,才念了一聲佛。
流香問:“老夫人,您剛才和小荷說了什么?”
“這密道,為了安全性和隱蔽性,里面有一道機關,從里面關住,這外邊,就再也打不開了。”
李老夫人讓流香扶著她出去,在院子里撿了把長刀,“流香,一會兒若是老爺和夫人頂不住了,咱娘倆兒就隨他們一起去吧。若是能躲過這一劫……”
流香抿了抿唇,說道:“老夫人,您不用說了,奴婢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