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只是偶爾,他也會聽到這樣那樣讓人悲傷的故事,悲傷的想喝酒,而且是那種入口辛辣,燒喉嚨的烈酒。
“掌柜的包扎好了,我走了。”
小琪悄悄的在滿天手臂上,用繃帶的兩邊綁了一個小小的蝴蝶結。
不論多么困苦,也不論多么悲傷,更不論美丑,女孩深處于黑暗之地,也還是懷揣著一顆少女心,滿天看了看手臂上那似模似樣的蝴蝶結,心有些軟了。
“等等,天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滿天起身先是把酒塞塞進酒瓶里,扭頭拔下袖子看相剛邁出沒幾步的少女。
“這,我……”
少女背對著滿天,聽到他說話的時候,腳步一停,先是一愣,然后轉身時,有些畏縮的抬頭,像做錯了事的孩子在努力掩藏錯誤的眼神,來望著迎向她的滿天,開口時,磕磕絆絆,也不知該拒絕還是該同意。
“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如果有的話,那就算了,你一個人小心一些。”滿天說道。
“沒,沒,就是回去的路有些遠,怕耽誤掌柜的時間。”
小琪兩只手放到了,不停的揉搓著一角那處,低著頭有些扭捏,她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愿意送自己回家,也是第一次感覺到了被別人關懷,卻有一些不知所措。
“那就走吧。”
“謝謝掌柜的。”路上,小琪有些甜蜜,看著滿天的眼神一變在變,像是沉浸在蜜罐中小蜜蜂,她從沒想過,那位平時很少看自己的掌柜的,竟然會好心的送自己回家,一想到此,便幸福的不知所以,她感覺自己會不會是傳說中的戀愛了。
“不用謝,我是正趕上了,你要是不回來瞧見我,我也不會送你回去的。”
滿天淡然的走在前面,冷冷的月光照耀在兩個人的臉上,少女的春心懵懂,在這一刻煙消云散。
“今天店里不太平,店里又只有你一個女孩,送你回去也是應該。”滿天見女孩沉默,還以為她沒聽清楚,又說了一句。
“掌柜的別說了,我都懂的。”
小琪低著頭,跟在滿天的右側,雙手的兩根手指互相疊差,最后還是放在了兩側,緊跟上了滿天的步伐。
少女心思,明月可知。
又走過了一段路程,繞過灃水鎮的枯井,向南側又走了三百多米,他們身后的古井到如今早已經被廢棄了一二百年。
有傳說,井中有一位老神仙,喜歡坐井觀天,一千年,兩千年的望著巴掌大的那片天,灃水鎮的老祖宗們實在是害怕井里的老神仙餓死,平時沒人要的垃圾,打死的蒼蠅,蚊子什么的都往井里投放,也是無奈,都知道井里那個長相怪異的老神仙好這口,你要是給他大魚大肉,癩蛤蟆天鵝肉,他還得跟你急呢。
可就是這樣的一位老神仙,卻救了灃水鎮三次,灃水鎮后山的祖廟里,供奉著大姓王家的族譜,里面記載的清清楚楚,
適逢云雨,天地清蕩,有鬼神哭嚎震天,攜漢江磅礴引流觴曲水,欲覆天宮八萬里,灃水殃及,仙依井口放出滔天威能,化流觴如云華,七彩霞光,漫天飛卷,仙自井中化作長風,攜霞光而去(瞎寫的,如有雷同不勝榮幸)。
“掌柜的在想什么?”
這一路,前半段還好,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平添了幾分花前月下,可后半段,叫人抓心撓肺,難受的不行,誰也不開口,各自有心事。眼看快要到了,少女知道自己平日里和掌柜的接觸不多,趁著個機會多說一二句,再講兩句中聽的,估計再過不了多久,就會從幫工生成了伙計吧,想著想著,便忍著心里頭的不舒服,開口問道。
“倒也沒什么,就是想起了身后的那口老井,你來鎮子沒多久,不知那老井住著神仙。”
少女聞聽一驚,有些緊張的伸出小手抓在了滿天右邊袖子上,回頭瞧瞧看了看被板塊石板蓋住的老井,抬頭詫異道:“真有神仙?”
滿天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少女的手背,道:“別怕,有是有,不過就是個蛤蟆仙,到如今早已經不知去向了。”
“掌柜的,掌柜的,世上真有仙?”少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問道。
滿天一樂,沒想到這小妮子這么認真單純,隨時聰明了些,可大多時候還是單純的可愛,他伸出食指忍不住在少女的鼻尖上刮了一下說,
“哪有神仙喲,多半啊,是那些攜風帶雨了不得的高手。”
少女不自覺的低下了頭,黑夜中俏臉露出幾分紅暈。
“當年我妹妹還活著的時候,就經常用手指刮她的鼻子,唉,希望她來生能投個好人家。”滿天開口說話,身旁的小琪再次露出難過的表情,她是真想一伸手胡在掌柜的的臉上,可是她不敢。
送到了地方,滿天望向眼前的舊廟,愣在原地,破廟墻壁是腐朽的木頭撐起,墻壁上張滿了墻頭草,頂端,有雙排的木板程人字形排列開來,最后邊又一大半的破頂。
屋外有一些人為堆壘的木板子,門口左右有兩扇大門,花格網式的大門,都有破碎的痕跡,再往里,有幾個人在廟中燒了把火,火焰在他們臉上燒的通紅。
灃水鎮流浪的人很多,大多夜晚都會找一些廟宇尋來免費的住所。滿天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算算日子,小琪來店里也有十幾天了,這么多天,一直和流浪漢們住在一起。
“掌柜的,你不用擔心,我自己睡覺的地方在廟中的房梁上,本來想攢些錢買個網兜,掛著睡覺能舒服些,不過今兒頭破了,錢花了,不然今晚應該能睡個安穩覺的。”
“走吧,”
滿天轉身,拉著少女,往剛才來的路上回轉。
“去哪?”
“院子里還有兩個倉庫,收拾收拾能倒出來一個,你就先住在那里吧,今晚就辛苦一下,咱們一起拾掇拾掇。”
滿天面無表情,他當然也是知道流浪的人根本沒有住的地方,只是招了人,心里不想往那方面去想,這一次是不想也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