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白的氣孔昭示著又一個黎明。
漢博睜開眼,頭頂是發霉的石板,身邊是惡臭的空氣。幸好,每天只有醒來的一剎那才能嗅到。
胃腸在咕嚕嚕的打架,漢博爬起來喝了一大口水。距離獄卒送飯,還要到中午。
漢博像個老人一樣,慢慢挪動到了石臺前,端端正正的坐在木墩上。面前是眾多的詩篇和游記,盡管五年來他已經翻閱過了無數次,卻必須要像第一次打開一樣“興致勃勃”,這可以讓他不會被餓的抽搐。
可今天怎么也靜不下心來,頭上的王宮大殿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昨天聽獄卒嘟囔,似乎,正在發生戰爭……可那與自己有什么關系呢?作為被廢黜的王子,除了拉西奇和利威,誰還記得自己呢?再壞還能壞到哪里去呢?
如果不是惦念著母親……對了,母親長什么樣子來著?只記得她有和自己同樣的黑發,還有那雙充滿憐愛的眼睛。
母親走了多久了?漢博抬起頭看著墻上斑駁的劃痕,已經十七年了。
那時候的一家三口是多么快樂啊,帶著金冠的父親會抱著自己在王宮里到處亂跑,給自己抓鳥,陪自己看螞蟻,一起捉弄強裝嚴肅的衛士。稍大一些后,又教導自己習武,那時候所有的賓客都會贊美自己是個“聰敏的王子”。
不知道是哪一天,母親消失在生活里。他哭鬧時,第一次被父親責打。
以后,那個趾高氣揚的女人住進了母親的房間,戴上了母親的冠冕。她和母親一樣是黑發,卻有一對冷冽的藍眼珠。
有一天,拉西奇告訴他:他的弟弟出生了,叫阿博。又有一天,拉西奇告訴他,他的弟弟又出生了,叫布拉斯。
漢博想找他們玩,卻被推出了房間。漢博想送出從王家獵場好不容易攢下的禮物,卻被推出了房間。
流言在王宮蔓延,據說紅發的阿博和布拉斯才是正統的繼承人,因為父親也是紅發。
漢博的房間被換的越來越小,距離父親越來越遠。往日前呼后擁的衛士們,只剩下了母親的仆人,拉西奇和利威。終于有一天,那個女人告訴他,以后要稱阿博為兄長,懵懂的漢博答應了。直到幾年后,他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他被剝奪了繼承人的身份。
那也好吧?被阿博和布拉斯摔壞了心愛的玩具、撕碎了美麗的詩集,甚至被一邊罵著“雜種”,一邊被打的鼻青臉腫,漢博只能這么安慰自己。
因為他知道,每當這個時刻,王宮三層的窗口,總有一雙藍色的眼睛盯著他。
他要活著!為了母親活著!當母親回來時,他會有一個哭訴的溫暖懷抱。當母親回來時,不會見到一個孤零零的墳墓。
“聰敏的王子”變成了“懦弱的漢博”。人們這么叫他,好像在叫一條狗。
五年前的一天,他被士兵從王家獵場里抓回來,那個女人死了。
利威和拉西奇挨了鞭子,在眾多賓客面前。阿博和布拉斯沖向他,他在泥土中翻滾。
再醒來,就到了他只遠遠看過一眼就忙不迭跑開的,王宮地下最深處的監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