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見天日,似乎要持續到永遠的囚禁生涯中,饑餓的漢博渡過了他的青春期。在無數美好的詩篇中,他也曾幻想自己擁有一位美麗的妻子,也曾經祈求神女來解救他,然而,打開牢門的卻是利威那張臉。
有時漢博甚至會想,如果自己僅僅是個貴族,恐怕一定已經享受到了婚姻的甜蜜了,哪怕只是平民,找一個手腳粗糙的平民之女做妻子也好過孤單一人。那時的漢博已經對人生、婚姻的期待低落到了極點。
然而,當他復國成功,重新成為了王國的繼承人乃至必然的主人的時候,他對這一切的標準就陡然提高了起來。哪怕安爾干多次建議他招納幾個拉外塞昂,他也沒接受。所以當使節們來到王宮的時候,伺候他們的都是兇猛的擲矛兵衛士。漢博也只能以國家百廢待興來搪塞。
嫚·希莫斯,是個美麗的女人,窈窕的身材即便被黑袍罩著,也透出幾分風姿,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被阿博相中,成為他的未婚妻。這雖然不是漢博第一次見她,但小時候的王宮宴會上即便見到了,也不會印象深刻。
漢博饒有興致的看著嫚走到近前,向他施禮:“嫚,我二弟已經死亡半年,你已經無需用黑袍來紀念他了。”
嫚低頭低聲道:“按照王族禮儀,我需要一年時間。”
“可你還沒有成婚。”漢博溫和的道:“雖然過去我和二弟發生了許多不愉快,他甚至想我死。但是,這一切與你沒有關系,我并不會因此而記恨你或者你的父親。只要你們依舊忠誠于我,忠誠于王國,你們就仍舊是可以信任的。”
“多謝殿下。”嫚低聲致謝。
“痛苦留存在我們的記憶中,永遠不會忘懷。然而,生活還要繼續,以你的容貌和家庭的財富,你并不會缺少追求者,所以,你可以重新選擇丈夫了。到你結婚那天,我會去道賀的。”
溫和的王子自認為幫助新任的領主解除他女兒身上的束縛,期待著父女二人的衷心感謝。
然而,嫚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漢博猛然想起這句話所帶有的歧義。
心中略有尷尬的漢博當然不會去解釋他的真實用意,“錯了也不承認”是王者通行的慣例。
“那么,我能請求成為您的塞旺嗎?我看到王宮里居然沒有一個塞旺。”嫚小心的提議。
漢博挑了挑眉。
那么塞旺、拉外塞昂兩種女性身份,就是王族人身依附關系的附屬品。漢博不相信這個二弟的未婚妻,不知道塞旺等于什么。
漢博的心中浮起了淡淡的厭惡。不過鑒于剛剛委任了她的父親做領主,正是需要拉攏國內貴族的時候,所以漢博只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微笑著道:“目前國庫空虛,無力支撐豪華的生活。總要內外形勢穩定下來后,才能考慮這些。”
父女倆見漢博不愿多說,謙卑的告辭離開。
“殿下,既然我們要收攏貴族的力量,為何您不趁此留下她呢?這么美麗的塞旺,順便安定貴族們的心,為何不答應呢?”利威疑惑的道。
漢博似笑非笑的看著利威,好半天才起身,準備回到他的寢室去休息,臨進去前見利威還在疑惑,“那么?”
說完,留下愕然的利威,輕笑一聲結束了今天的工作。
大廳里,安爾干拉了拉利威:“殿下的功勛和榮耀已經超越了無數先王,他有足夠的理由去重整他的宮廷,按照他的意愿去選擇。”
“那他到底要什么樣的女子呢?嫚很漂亮啊。”
安爾干也愁眉不展:“也許,只有那些詩篇中的女子才有資格吧。”
一說到這,瑞德國的文武官員之首,齊齊嘆了口氣。且不說那些詩篇有多少純粹是詩人們的編造,即便是有真實的,那也是他國的公主、王后、圣女,或者教廷的神女。要讓這樣的女子來當塞旺或者拉外塞昂,那……
“嗯?”安爾干和利威突然互相扭頭對視,都從對方的眼中發現了驚駭,安爾干哆嗦著嘴唇:“我們的殿下是,是這個用意嗎?”
利威雙手攥在一起,發出吱吱的聲音:“如果是真的,那那……那到是可以解釋他現在怪異的行為了。與那些傳說中的你女子相比,哪怕是拉外塞昂也是珍貴的名額了。”
“利威,你告訴我!”安爾干突然嚴肅的抓著利威的手臂:“殿下的志向,真的這么大嗎?他從小就這樣嗎?”
利威回憶道:“我只記得他從小就喜歡看記錄各國風土人情的詩篇,沒覺得他要進行軍事征服啊,雖然他很喜歡排兵布陣的軍事游戲,還曾經贏過他的父王。但是孱弱的身體讓這一切都停留在游戲階段,沒人當真,要不然貴族們也不會送給他‘聰敏的漢博’的外號的,而不是勇武的、無畏的、強大的等等。”
安爾干思索著道;“利威,你不能把你對殿下的印象停留在他小的時候,你別忘了,他剛剛創下了怎么樣的奇跡:在兵力只有占領軍五十分之一、二十五分之一、十分之一的時候,他帶領我們打贏了一連串的戰役。過去他的想法雖然停留在游戲中,但是現在,已經變成了現實的游戲,一場戰爭的游戲。而他,一直都是勝利者,他,他要……”
“大陸征服者!”利威小心翼翼的替安爾干說出了心頭所想,隨即,仿佛被閃電擊中,兩人的身體都顫抖了一會,閉口不言,而是凝望著王宮三樓,漢博王子的寢室。
那扇門的背后,一個溫和瘦削的王子,正在為“大陸征服者”這個榮耀而努力,老朽的各國王室、奢靡的各國貴族,你們都聽到了他的心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