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醒來,奚弘草草收拾了一下,便帶著幾百士兵,親自護送城中百姓上路了。
孟養距離送速還有不到兩天的路程,為了不出亂子,他暗中調換了兵員,此時他攜帶的士兵,里面有半數都是原來思化的手下。
至于王實和解英,就都留在了送速,此番隨行他還帶上了那三個女仆,想著到了孟養,便把她們留下。
奚弘不喜歡這種被女人包圍的感覺,這多少會影響自己的日常決策。
部隊行進半天,已經出了送速地界,四周荒無人煙,除了一望無際的原野,便是人跡罕至的熱帶雨林。
百姓們自然不比軍士,此刻有些人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隨行民眾們之間還有老人和小孩,奚弘沒辦法,只得下令原地休息。
好在這四周應該沒什么危險,東吁的軍隊不可能埋伏到這里來。
奚弘于是也下馬來,又到一處大石頭上坐下來稍微休息一下。
周圍的百姓見狀忙給他讓開一片空間。
“大人,您喝水。”
這時一個老先生突然從包裹中掏出了一個水壺,遞到了奚弘手中,奚弘接過水壺,點頭笑道:“多謝老先生,本官正自口渴難耐呢。”
言罷正要飲水,旁邊的一個女仆突然閃出,她一把拽住奚弘的胳膊,緊張的道:“老爺不可,這水說不定有問題!”
奚弘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愣住了。這是在古代,還是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中,戰爭中,確實不可不防。如果是現代,登山途中口渴了,和其他登山者要一杯水,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
“放肆,你這賤婢,竟敢拉扯指揮使大人,沒大沒小的!”
一旁的副官見狀,厲聲呵斥道。
那女仆雖然被罵的有些害怕,也有些委屈,但還是死死拽著奚弘的胳膊,不讓他喝這竹筒里的水。
奚弘心下一凜,看來這水可能真有問題,但是他又不能不喝,現在一眾百姓都看著呢,他要是不喝,那和百姓們就要產生芥蒂。
好賊子,竟然如此逼我。奚弘暗道,于是他假裝被那女仆拉扯,沒有拿住木桶,木桶從手中滑落,摔在地上,里面的水盡皆流了出去。
奚弘滿臉怒容,站起來抖了抖被水打濕的衣服下擺,怒斥道:“你這庸奴,怎么如此放肆,還弄濕了本大人的官服!”
那女仆伺候奚弘已經半個多月,還從沒見過奚弘發這么大的脾氣,此刻也嚇得,她眼眶里擒著淚水,上前仔細的幫奚弘擦拭衣服,一句話也不敢說。
“哼,要你何用,快快滾將下去!”奚弘又一屁股坐了下去,把頭扭向一邊,不去看那女仆。
那仆人嚇得面色都變了,她忙不迭的跪在奚弘面前,哭道:“大人饒過婢子這一次吧,婢子下次再也不敢了。”
“還愣著干嘛拖出去,拖出去。”奚弘一手拄著臉頰,一邊揮手道。
緊接著他身后的兩個軍士便上前將那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仆脫了出去,任她如何哭喊,奚弘都好像充耳不聞。
之后奚弘便站起身來,一臉晦氣的穿出人群。
眾人見狀,也沒人敢跟著他,只有那兩個隨從還在他身邊。
奚弘走到一處還算偏僻的地方,馬上吩咐道:“去,馬上看看剛才那個女仆怎么樣了,把她帶回來見我。”
說完,奚弘坐在一塊僻靜之處,他剛才如果不這么做,就會與百姓產生隔閡,如果不裝作一副生氣的樣子,不知敵人還會如何發難,借著這么一鬧,他正好脫身,只不過那女仆卻給他當了替罪羊。
過了一陣子,那隨從帶著先前的女仆走了回來。
只見這女仆哭得眼鏡都腫了起來,身上還有不少泥印,想必是被那軍士打了幾下。
見了奚弘,女仆突然跪倒在地,又哭了起來,嘴上小聲說著:“大人,奴婢冤枉啊大人,還望大人看在奴婢兢兢業業服侍多時的份上,饒過奴婢這一次。”
奚弘嘆了口氣,像這種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如果被他丟棄在這里,那結果只有死路一條。
奚弘忙道:“你快起來吧,我沒記錯的話,你姓戴氏吧。”
那女仆抬起頭來,擦了擦眼淚,回道:“婢子原姓戴氏,入了老爺府上,便姓齊氏了。”
奚弘點了點頭,一使眼色,隨從會意,將她從地上扶了起來。
“剛才的事情,是我演給他們看的,我自然知道那水中有問題,只不過委屈你了,你千萬不要怪我啊,我這里便給你賠個不是。”奚弘說著,站起身來給那女仆行了一禮。
那隨從和女仆封建觀念都極重,此刻見奚弘如此,都吃了一驚。
尤其是那隨從,忙跪倒在地,勸道:“大人萬萬不可啊,您身居按察使之職,當朝二品,豈可給一女婢賠禮,何況還是家奴,您便是讓她替您去死,也沒什么不可,您這是何必呢!”
奚弘聽了,神色一凜,開口道:“荒謬!”
說完不去理他,繼續道:“戴姑娘,齊某給你賠罪了。”
那姓戴的女仆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等聽了奚弘的話,趕忙也跪倒在地,惶恐道:“婢子不敢,婢子做的不過是分內之事,大人只要不怪罪婢子,婢子便知足了,這位大人說的對,您千萬不可如此。”
奚弘見狀,也沒有辦法,于是直起腰來,喊道:“你二人都起來吧,這么喜歡跪著啊?”
二人于是都站了起來,那隨從盯了這女仆一眼,出聲訓斥道:“我家大人宅心仁厚,待人是極好的,但是你們這些做下人的,切不可恃寵而驕,懂了嗎?”
那女仆連連稱是。
奚弘見她對自己十分忠心,于是笑道:“戴姑娘,你有名字嗎?”
“奴婢是個下人,沒有名字。”
“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吧。”說著,奚弘望了望天空。
“就叫你戴雪吧,此刻正值嚴冬,你便是我經歷的第一場瑞雪。”奚弘笑道。
那女仆自然喜不自勝,畢竟父母都不曾把她正眼看待,也沒有給過她名字。
“奴婢知道了,謝謝老爺賜名。”戴雪低著頭應道,但是眉梢上還是掛著一絲喜意。
奚弘也微微笑了笑,他闊步朝林子外走去,回到人群中,他翻身回到馬上,大吼道:“傳令,休息結束,準備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