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弘本覺病情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剛才在樓下看到解英站在李朝身后,不禁一陣天旋地轉,最后強撐著又走了回來。
孟璐從屋外走了進來,她將佩劍放在一旁,開口道:“他們的人已經走了,你沒事吧?我已經派人叫大夫了。”
奚弘咳嗽了兩聲,從床上坐起來,戴雪急忙遞了一杯熱水過去,奚弘喝了一口,急著開口說:“我沒事,不要緊,我故意裝成這個樣子的,我這樣他們多少不會太過逼迫,孟璐,我交給你的事,我想讓你現在就去辦。”
孟璐神色一肅,她輕輕坐在床沿上,看了看面色蒼白的奚弘,不禁嘆了口氣,問道:“你真的沒事嗎?我實在有些放心不下。”
“我真的沒事……我現在還是御史指派的帶兵大將,不說密堵,就是放眼整個孟養,只要我不放下兵權,就沒人能輕易動得了我,你盡可放心而去,至于我的病,更沒什么大礙。”
奚弘說著從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他又勸道:“趁現在李朝的人剛走,你即刻出城,或許沒人阻攔,否則過一陣子,又不知這些人又會使什么餿主意了。”
孟璐見奚弘態度堅決,她自知再說什么也不會令奚弘回心轉意,于是她站起身來,走到戴雪身旁,囑咐道:“戴雪姑娘,現在他身邊沒有得力的人了,你雖是女子,但也有護主之責。”
戴雪忙道:“我受大人恩惠頗深,自會為大人分憂,請您放心吧。”
奚弘躺在一邊,不禁有些想笑,他只要碰見孟璐,不是狼狽不堪,就是病患纏身,最后總是要靠這些女子來搭救,感覺自己之前領軍的威風,竟脆弱的像紙一樣。
等一旁的二人都交代清楚了,孟璐又回到奚弘面前,沉聲道:“凡事多忍讓,莫要強出頭,保別人不如保自己,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無論是良玉戴雪,還是你手下的人,此刻都需靠你活命,你若是遭遇不測,他們也勢必難以保全,言盡于此,我們孟養再見。”
奚弘出奇嚴肅的對孟璐行了一禮,鄭重的說:“我謹記于心,孟姑娘,一路保重。”
孟璐隨即不再言語,她也不從樓梯下去,而是直接從床戶上翻身而出,在樓沿上幾下跳躍,便沒了影子。
奚弘望著還在不停擺動的窗戶,淡淡的說道:“真是她的性格啊……什么都不帶,一人一劍,獨來獨往,不求人,亦無所顧忌。”
戴雪走上去將窗戶關上,隨即點了點頭。
“孟璐姑娘如果是男兒人,定是一等一的俠客。”
奚弘笑了笑,道:“她現在也是一等一的俠客啊,她干的好多事,都是別人不敢想的,我以后有時間再給你說吧,收拾收拾,最遲不過三天,我們便也要回孟養了。”
戴雪聽了這話,不禁笑道:“主子每次都要讓婢子收拾收拾,可主子到哪都沒什么東西,除了幾件舊衣服,哪有別的東西收拾呀?”
奚弘也笑了笑,不過卻如戴雪所說,他自己不怎么在乎這些東西,身為城中的最高級官員,他的日常開銷都是不用花錢的,他對金錢已經沒什么概念了,都是經戴雪安排的。
“不知戴雪為本公子存了多少私房錢呀?”
奚弘不禁問道。
戴雪從衣柜里的最下層探了探,摸出了幾個碎銀子和一個元寶,笑道:“諾,這就是公子的全部家當了。”
奚弘又大笑了兩聲,俗話說一年清知縣,十萬雪花銀,自己坐到了四品大員,上任三個月,就撈到一錠元寶,也確實有些寒酸了。
不過這些正好不給別人什么把柄,奚弘也不是那種特別在意錢財的人,有這些維持日常開銷,已經綽綽有余了。
不多時,孟璐之前叫的大夫已經到了樓下,戴雪親自將他引上樓來,大夫見了奚弘,忙下拜道:“小人見過指揮使大人。”
奚弘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吧,于是大夫站起身來,坐到奚弘床沿上。
“看大人這臉色,恐怕是偶受風寒所致。”
奚弘點了點頭,笑道:“先生所言不錯,在下昨晚縱酒后吹風,落得此病。”
說著奚弘伸出手來,那大夫仔細給他號了一下脈,不多時又開口道:“大人身體強健,此病無礙,稍微靜養一下即可,我開個方子,再好生調養一下,便無他事。”
奚弘料到會是這番結果,現代人有個頭疼腦熱實屬正常,自己身體本就不錯,比起古人營養不良的要好多了。
“那就有勞大夫了,不過在下還有一事相求,望大夫不要推辭。”
聽了奚弘的話,那大夫忙拜倒在地,開口道:“大人言重了,密堵之人無不深受君恩,為大人出力本是應該,大人切莫如此,但是折煞了小人。”
奚弘于是開口道:“我的病情,望大夫出去后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如果有人問起,只說病情嚴重,暫時難以離榻。”
那大夫忙道:“小人知道了,小人出去以后,絕不會亂說,大人放心吧。”
奚弘又給戴雪使了個眼色,于是戴雪從剛剛拿出的幾個碎銀子里挑了一個,遞到了那大夫手中。
“先生莫要嫌棄,我家主子不曾拿過百姓一分錢財,家無余資,這錠碎銀子不多,先生還請手下。”
那大夫忙起身推辭,奚弘又開口道:“算是在下的一點心意,你就莫要推辭了,從我指揮使這出去的大夫,豈能沒有賞錢?先生權當謝禮了。”
那大夫聽了這話,也不好再推辭,手下銀子后,又拜道:“聽說大人不日就要啟程回孟養去了?不知大人何時還能再回來?百姓們還沒有報答大人,大人便要走了。”
奚弘聽了這話,也低下了頭來,他強裝無事,笑道:“孟養離此不遠,今后自會常來,百姓們不必悲傷,大明盡是樂土。”
話雖是這么說,但奚弘心里清楚,他此次離開,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那大夫又拜了一拜,隨著戴雪下樓去了。
就這樣在客棧里躺了三天,過了一陣清閑日子,這天清晨,天氣晴朗,啟程的日子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