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奈之點有二,一則后續修行,二則第三次靈力之變。
王柏對于元嬰之后的修行一知半解,能順暢修煉到元嬰期的法門無一不是宗門內的重要法門。
這時候,可再沒有在法華宗那樣好的情況,能讓他隨意翻閱這等等級的功法。
尋常人能得到一門元嬰級的法門就已經是邀天之幸,王柏要再想像現在這樣,用大量的功法堆砌融合推演出下一步的法門,可能不現實。
所以王柏必須要想到解決的辦法,而回到正統的修真之路就是最好的方法。
這樣的話,他也不用再為后續法門發愁。
修真的每一步都是有根可尋的,哪怕是順勢推演功法,也要比現在的情況好上百倍。
而像王柏現在這樣的,每一步都是走在未知的道途上。
披荊斬棘,走一條新的道路,向來是篳路藍縷的。
王柏又不是非要如此,既然有康莊大道在眼前,那么為什么非要另走一條路呢?
彰顯自己的特立獨行嗎?
而且這條路比起修真的體系來說,并不更強大。
雖然王柏一直走下去,再開宗立派,未嘗不可得一個武修之祖的名頭。
但是王柏從來沒有想過這點。
二則則是靈力的原因。
不通過結嬰的話,王柏想要實現靈力的第三次蛻變的時間,難以想象。
第二次的靈力蛻變,需要王柏百年的時間,而第三次,那時間難以估計。
結丹壽只有五百,王柏不敢保證能在這個時間內完成第三次靈力之變。
所以王柏不得不向元嬰靠近。
修真的結丹、元嬰對于靈力之變的加成是得天獨厚的。
而體修在化神之前不依靠靈力,所以自然也就不用困擾這個問題。
他們化神時一誕生的靈力就是第四次靈力之變的層次。
而王柏做不到。
王柏也不是沒想過直接走體修的道路,但是體修目前已經式微,轉修體修不一定會比現在他的選擇要輕松。
而且體修的修行同樣是從基礎一點點進行的,每一步都是一個奠基,王柏現在的修為,就已經錯過了許多。
再說,修行切忌的就是猶豫反復。
來回變動只會一事無成,不如專心走一條道路。
金丹內孕靈性,外出為元嬰。
王柏因為無法走金丹之路,那么自然也就只能另辟蹊徑,結成元嬰了。
人體穴竅眾多,每一個穴竅都可以視為一個微型丹田。
所以王柏準備在每一個穴竅內都孕育一點靈性,然后在最后,強行將這些靈性聚集在一起,融合成元嬰。
這就是獨屬于王柏他的金丹道途。
也就只有像王柏這樣在此等境界就打通全身經脈的人才能嘗試這種方法。
他稱此境為龍虎境,對應修行的結丹期。
修真的結丹,最后要結的就是一顆龍虎金丹,而王柏于此境沒有金丹,那就只能稱龍虎了。
當然在這過程中肯定會遇到許多問題,那就只能且行且看。
在修行的過程中慢慢探索改進。
靈性如何和穴竅共存?眾多靈性如何聚合在一起,化生成元嬰?
這些都是問題,最后一步的化生元嬰,更是堪比無中生有的難度。
以虛無縹緲的靈性,化生出實體的元嬰,可不就是無中生有嗎?
當然這些問題,都要留到以后去思考。
王柏目前要做的,就是專心打磨靈力,先成功突破龍虎境再說。
修真一境界一重天,修為越是高深就越是如此,結丹期當然也不例外。
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由我不由天,自古就有的說法。
這不單單說的是結丹期修士壽元大增,開始逐漸擺脫天道的束縛,它同樣說的是,自此修士的修行也進入了一個新的地步。
結丹壽五百,已經是常人的五倍,而且結丹結金丹,是初步將偉力歸于自身,凝成實體。
元嬰期和之前的修行,是一個一步步接觸天道,又一步步將偉力束縛在自身的行為,直到到了化神期,這個整個過程才算是功成。
化神期的修士,已經能初步脫離星球,遨游于星空中。
體內自成一個內天地,無論身處何地,哪怕是脫離了養育他的天地,他也能隨時發揮出最大的實力。
若把一個星球比喻成一個家長,那么其內的修士與其他生靈就都是他的孩子。
無論是練氣、筑基、結丹還是元嬰,都是孩子成長過程中的一個階段,也只有化神期,才算是成年了,初步有了外出闖蕩的資格。
而王柏現在處在的,就是突破龍虎境的關口,只是這靈力打磨的速度太過緩慢。
緩緩從火炕上站起來身,王柏打開了門,冷風呼嘯,外邊下雪了,卻不是瑞雪兆豐年。
因為這雪太大了。
王柏裹緊了身上的棉衣,緩步行走在白色的街道上。
他抬首望著天,不知為何,這七年,他總是對環境的變化特別敏感,仿佛隨時會從中領悟出什么來。
但實際上這些年來,他什么都沒領悟出。
一切都有些云里霧里的感覺。
但他仿佛能感悟出天地的情感,這點做不得假。
這不,這鵝毛大雪,七年來罕見的一場大雪,王柏就從中讀出了一股蕭寂的氣息。
天地的蕭瑟氣息。
王柏并不知道,他機緣巧合之下,打通了全身的經脈,已經有了一些天人之體的性質。
元嬰之所以又叫天人之體,就是因為他們身上的沒一個穴竅都與天上的星辰相呼應。
身近乎與道合。
對于元嬰之前的修士來說,悟道可遇而不可求,而對于元嬰期修士來說,他們幾乎是時時都處在感悟天地的過程中。
悟道對于他們來說,并不罕見,畢竟元嬰之后的修行就是要體悟天地。
元嬰破化神需化凡,而化凡的最終目的,也就只有找到本心和體悟天地,悟出自己的道兩點。
結丹破元嬰要領悟一種意境,而這種意境就是修士突破化神自身道的雛形。
修士能悟出什么意境,與他的生平經歷有很大關系。
而一個修士的道,則是他這個人的本質體現,與他生命中的一絲一毫都息息相關。
意境可能會取巧有假,而一個修士的道,卻不會假。
修士修真終究是走在道途上,而一個修士的道也可以說是理解為他最終的目標與追求。
若這個追求與目標都是假的,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又還有什么意義呢?
意境是修士道的雛形,而化凡,則是認知本心,是對這意境完善甚至是一個更改的過程。
所以最終一位修士悟出的道,也可能與他最初悟出的意境大相徑庭。
化神難,不知多少元嬰修士卡在此地毫無寸進。
但天地有例外,比如說那萬法島的陣靈,不是一出世就是更高一級的天仙級戰力嗎?
他就沒有直接經過化神期與化凡的過程。
但他是天地圣靈,天生就有一條道路擺在面前,其他的人自然不會有這個待遇。
若是有人用其他方法達到了化神期的戰力,那么他也僅是化神期戰力罷了。
若他不能在接下來的日子里成功悟出自己的道,那么他最終也會毫無寸進。
戰力的堆疊最終只能堆疊在化神巔峰,而再破入下一步毫無可能。
一力破萬法真實存在,這也正是體修們的終極追求。
但體修依舊要悟道,從來沒有毫無根據的強大。
沒有領悟道,你甚至就連堆疊出一力破萬法的那個力的資格都沒有。
雪依舊在下,在這個偏僻的街道,一夜過去,已經有了一些凍僵的流浪漢睡倒在路旁,然后就此就一動不動了。
外邊的街道,寒冷的天氣,人很少,無蹤無際,那些尸體,同樣無人去管。
雪已經埋膝深,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寒冬。
雪災。
在這個類似古代生產力低下的時代,這個冬天,不知道要凍死多少人。
王柏依舊抬首望著天,而這次與之前不同了,他已經有些沉溺進去了。
他真的悟出了一點東西來。
王柏現在雖然不是元嬰期,但他因為一些因素,已經有了一些元嬰期修士的性質。
所以他對天地的變化才會突然變得這么敏感起來。
那股有點肅殺有點蕭寂的感悟,漸漸和他未成型的拳意融合起來。
王柏來此七年來,他一直在練拳。
這七年來,零零碎碎賣出一些木雕,在木雕店不溫不火的經營下,王柏又不吃不喝,算是勉強能維持得了收支。
原本以王柏的手藝本不至于如此,但他每雕刻出一些真正有意思的東西,他都放在那自己欣賞收藏。
而不賣出去,外邊擺得那些東西,都是他的敷衍之作。
如此一來,生意自然好不到哪里去,這還是王柏哪怕是敷衍之作,手藝也不錯的情況下。
這里地處偏僻,能舍得花錢玩木雕的畢竟是少數,而王柏又不做其他木工,只賣木雕,能有此種情況已是不錯。
這七年來,木雕已經不只只是他維持化凡的一種手段,而是成了他的一種興趣愛好,成了他一種修煉閑暇時放松的手段。
尤其是在王柏將那些前世今生思念的人用木雕雕刻出來后,這種木雕代表的意義,就更加不同了。
王柏在這靜修的七年內,他的靈力打磨倒是不需要靈氣充足的地方,都是水磨工夫,所以在哪里清修也就是一樣了。
所以在這七年內,王柏不僅在梳理自己的修煉體系,他同樣也在思考自己的攻擊手段。
還有,對自己本心的思考。
筑基與未筑基,有金丹與無金丹之間的區別比他想象中的要多一點。
由于沒有“中樞”的控制,所以靈力外放的范圍要比王柏想象中要短上許多,所以王柏的戰斗方式要更接近體修。
而實際上,王柏攻擊的改進方式也正是往體修這個方向改的。
無論是什么普通的招式,在他附上靈力后,威力都變得不同凡響,但王柏要的不是這個。
他要的是能完整發揮出自身實力的招式,而不是要反用靈力去增幅招式威力的招式。
在有知識基礎和系統的推演下,要做到這一點并不算難。
七年的時間,足夠王柏構建出一套適合他自己的戰斗方式。
而他剩下的時間,更多的是花在練拳上。
龍虎破元嬰,需要領悟一種意境,未雨綢繆,王柏選擇通過練拳來作為這股意境的載體。
靈力的延展性不夠強,雖然他的神識依舊強大,但少了靈力的精準控制,那種取頭顱于千里之外的劍仙手段也就注定與他無緣了。
于武器來說,王柏的戰斗方式更貼近于身體。
所以,他選擇了練拳。
而意境,終究是要窺見本心的。
所以這也就是之前所說的,這七年來,王柏對其本心的思考。
縱觀這修煉三十七年來,王柏向來是謀定后動,如此沒有不好,如此才能活得長久,但卻很顯然凸顯出來一個問題。
王柏缺少破釜沉舟的勇氣,所以往往顯得是畏首畏尾,猶豫不決。
意境說是意境,但卻更像是一種執念,有執著之事,才能更能凸顯自己的本性。
王柏正是缺少這種執,缺少這種韌性。
所以他拳意的領悟千難萬難。
修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王柏若抱著這種心態,那么他就很可能永遠領悟不了意境。
好在王柏很快就領悟到了這個問題,并在接下來的時間內沉下心來,仔細思考自我。
自他第一次殺人后的毫無感觸,就注定了他不是一個普通的人啊。
拳法為戰斗之法,拳意為戰斗之意,無勇往直前之心,何以敢以此練出拳意?
王柏修煉的拳意以一門拳法戰法為基礎的。
戰法的名頭是王柏自己取的,意思是貼合他戰斗的戰斗之法。
同時也是為了將其區別于其他普通武學。
王柏的戰法都出自于從前的凡間武學,然后經由系統融合修真法門重新推衍來的。
雖出自凡間武學,但他又比凡間武學強出許多,兩者之間有本質的不同,不可相提并論。
修士實力的強大不算是真正的強大,只有內心上的強大才是真的強大。
當王柏成功領悟拳意雛形的時候,他才是真正走出了自我。
從前的他,其實一直處于自我和系統的樊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