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堂中。
林九捉了兩只活雞,用木棍綁好,然后將兩張奇怪的黃符掛在雞脖子上。
罕見地沒有指使兩個徒弟干活。
“師兄,符上面的字好熟啊!”文才看了半晌,忽然指著兩道黃符問道。
“我們的生辰八字嘛。”秋生回答之后,突然明白什么,不滿地問道:“師父,我們就這雞相啊?”
“本來就是一副雞相!”林九看了兩個徒弟一眼,勉強回了一句玩笑后,把兩根木棍分別遞給兩人,說道:“拿著,千萬別掉了!”
“干什么?”兩人好笑地問道。
“你們有多遠走多遠!”林九卻再沒心情開玩笑,對兩人說道,“過了今天晚上,或者我們可以再續師徒之緣。”
“過不了呢?”兩人同聲問道。
并不是不知道石堅會來報復,而是在兩人意識中,師父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區區一個大師伯算什么?
直到此刻才意識到,師父好像扛不住了。
“哎……”林九搖搖頭,輕嘆一口氣,擺擺手,讓兩人快走。
兩人頓時心頭一慌,張了張嘴,卻發現無話可說。
“師父,你老人家保重!”最后,只能祝師父好運。
“對了!”林九忽然喊道。
“師父,你有辦法啦?”兩人同時轉身,驚喜問道。
“沒有!”林九沉著臉回了一句后,眼中閃過莫名情緒,嘴唇張了兩次,才叮囑兩人道:“如果你們遇到蘇文,就下跪求饒,告訴他如果我僥幸不死,必有厚報,知道嗎?”
“蘇文?”
“師侄?”
兩人同聲問道,而后又同時露出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
讓他們向師侄下跪求饒,他們的面子往哪兒擱?
不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跪!
“混賬!”林九氣得怒吼一聲,喝道:“讓你們好好學本事,你們就是不肯用功,哪怕你們學到師父一成的本領,師父又何至于出這種主意!”頓了下,看著兩個好像鵪鶉般縮起腦袋的徒弟,苦口婆心說道:“雖然是師侄,但你們兩個加起來都不是人家一只手的對手,怎么打?”
“師父怎么知道我們不是他的對手?”秋生仍舊不服氣地頂嘴道。
他自幼身體虛弱多病,被師父治好之后便迷上習武,身手矯健,等閑幾個漢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還沒近身就被人家一道雷給劈死了!”林九罵道。
正如他自己所說,但有可能,又怎么會讓自己的徒弟做出這種丟臉的事情?
丟臉的不僅僅是徒弟,還有他啊!
然而,蘇文已經練氣五層的修為,自己兩個徒弟一個練氣三層,一個練氣一層,加起來都沒人家高,能怎么辦?
心頭暗暗發誓,如果能過去這一關,以后一定會用鞭子抽著兩個徒弟用功!
“哦。”想到石堅那日的威風,秋生、文才兩人才齊齊一縮脖子,老老實實應道。
“快點跑吧!”林九揮揮手。
有自己留在家里,至少可以保證石堅不會出手對付兩個后輩。
但是,蘇文卻不在此列,所以才給兩個徒弟出了這么個主意,一切以保命為先。
秋生、文才從師父的態度中也已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扛著帶有他們生辰八字的活雞,一路狂奔。
鎮子西口出去是一片茂密樹林,中間只有一條小道通向外面,晚上就連鎮子里都沒什么人活動,更不用說這種地方。
兩人一路狂奔過來后,又累又怕,兩腿打顫,把棍子往松軟的地面上一插,蹲在地上直喘氣。
這里的霧氣明顯比鎮里更濃,白茫茫,涼颼颼,漫無目的的四下飄蕩,帶著一股難聞的腐氣。
以前這里曾鬧過匪患,樹林中不知埋了多少無主孤魂。
加之林中人跡罕見,枯枝敗葉疊了一尺多厚,和蘇文剛剛降臨時的亂葬崗有的一拼!
之前那一眾孤魂野鬼就躲在這里,度度也棲息在林中。
“師……師兄,有多遠走多遠,是多遠嘛?”文才一邊喘氣,一邊問道。
“你問我,我問誰啊!”秋生剛剛抬頭,突然嚇了一跳,拉著文才轉身就跑。
“怎……怎么了,師兄?”文才奇怪地問道。
秋生沒有回答,而是拉著他躲在一處凸出來的繁盛樹枝旁。
文才這才看到整個龐大了一圈的石少堅,一時還沒認出來,卻已經嚇得兩眼瞪圓,險些凸出眼眶。
尸魔雖然沒有智力,但卻可以忠誠執行主人的命令,而且肢體比較靈活,力大無窮,沒有知覺,血液帶毒,完全可以說是一件人形兵器!
可惜,林九就抓住了尸魔沒有智力這個缺點。
尸魔來到兩只掛著秋生、文才生辰八字的活雞前,直接一把將雞脖子扭斷,仰頭飲血。
秋生、文才驚出一身冷汗,轉身就跑,試圖繞路逃出去。
驚慌逃竄中,忽然看到前方出現一群人影。
霧氣太大,看不真切。
這個時間,樹林中居然出現一群人,換做平時,兩人肯定也會覺得蹊蹺詭異。但此刻又驚又怕,心里慌成一團,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一根稻草,根本沒有多想,試圖上前匯聚一起離開。
“快逃!”然而,走到近前后兩人才發現,哪里是人,分明都是活尸!
毫不猶豫,轉身就向鎮內跑去。
出鎮的路已經被堵死,還是呆在師父身邊安全。
一路奪命狂奔。
幸好,兩人還沒慌得失了智,抄了另外一條路,避開了石少堅。
但是,不管兩人怎么走,最終肯定是要從西口進到鎮里。
“文才,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鎮子了!”終于遙遙看到鎮子西門口的牌樓,秋生急忙給師弟打氣。
“好……好!”文才已經累得直吐舌頭。
他不像秋生,沒有高強的武功在身,體力也比不上師兄,如果不是被師兄帶著,怕是都跑不回來。
活尸雖慢,但卻沒有體力消耗一說。
人不同。
還好,馬上就要回到鎮子了。
然而,欣喜的余韻還沒退卻,兩人就看到了站在牌樓下的身影。
蘇文!
師父讓他們如果遇到,就直接跪下求饒的“小”師侄!
肩膀上蹲著一只漆黑神俊的烏鴉,用一種仿佛看食物的眼神盯著自己兩人。
“師……師侄!”文才本能地就想依從師父的叮囑下跪求饒。
“讓開!”然而,秋生卻已經怒吼一聲,握拳沖了上去。
自幼習武,雖然調皮搗蛋,但骨子里的血性卻沒有丟掉,如果只是自己兩人求饒也就罷了,但來時林九卻叮囑他們提師父的名字。
一旦下跪,丟的是師父的面子!
而且,師父完全是因為自己兩人才陷于這種絕境,一種從未有過的莫名情緒一直在煎熬、折磨著他,需要一個發泄的途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