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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 破門

更新時間:2020-05-21  作者:歪嘴椒
火攻!

兩個字出口,謝義的臉色頓時一變,而謝節在旁邊卻哈哈大笑。

謝直卻不管他們,自顧自地說道:

“三郎小的時候不愛讀書,什么書都不愛讀,識字,還是二叔當初考中了明法之后,在汜水老家的時候,用棍子逼出來的……

不過,三郎小時候,卻愛聽祖父大人講兵法……

記得父祖跟我講孫子兵法十三篇,講到九地篇,正好把地形,分成了九種,什么散地、輕地、爭地、交地……亂七八糟的,如今三郎也記不太清楚了,不過,我倒是記住了一種地形,死地!

疾戰則存,不疾戰則亡者,為死地!

你們看,劉普會的這一個劉家別業,不就是一塊死地嗎?

一旦我方進攻,劉普會想不戰都不成!

也就是說,他想跑都沒有地方跑!他能跑到哪里去?

上山!?有何用,不過茍延殘喘而已!

鉆密道?就算他劉家乃是世代富豪,我就不信他能把整座山都打通了,就為了給自己留下一條密道逃生!

所以,這場戰斗,主動權就是在咱們手里!

只要咱們進攻,劉普會,就算不想應戰也不成!

剩下的問題,無非就是能不能打下來他的這處劉家別業而已……

不過,劉普會這個傻子,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還是太自信了,竟然把別業建造在山上了,還層層疊疊依山而上……哼,也就是咱們如今人少,如果人多的話,重兵圍困,一把火燒上去,不用損失一兵一卒,就能把他這處別業燒成一片白地!”

謝節聽了,眼中滿是欣賞,卻開口追問了一句,滿是考校的意味。

“三少爺,如果這場戰斗是你指揮的話,你當如何?”

謝直沖著謝節嘿嘿一笑。

“節叔這是考我啊……

行,我就說說我的想法……

剛才節叔分析劉家別業的防御的時候說過,他劉普會全然是想依靠護衛人手構建防御體系……

咱們如果進攻,重中之重,就是破門之后,在前院的寬闊地帶,一舉擊潰劉家護衛力量!

剛才義叔也分析了,咱們二十三個人,他們一百五,從人員數量,從兵員素質來講,咱們都不占便宜,最后得出來的結論,就是這場仗,沒法打!

不過,三郎私下里認為,所謂擊潰劉家的護衛力量,不是要將劉家林林總總的護衛全部殺光,才算是擊潰,只要擊潰他們的士氣,也就行了。

那么,如何擊潰劉家護衛力量的士氣?

義叔剛才說的沒錯,完全以數量或者兵員素質去碾壓,固然能夠擊潰對方的士氣,但是,除此之外,還應該有別的辦法,那就是,火攻!”

謝直信手一指遠處的劉家別業。

“諸位叔伯請想,如果我等破門之后,一部分人與劉家人纏斗,一部分人開始縱火,只要火勢一起,劉家人必然會不戰而亂!

那些護院青壯自然不必多說……

劉普會身邊的護衛,縱然被他派出來于我等拼殺,其最根本的內心,還是保護好劉普會,一旦火起,他們還能繼續拼殺嗎?自然要回頭救援劉普會才是!”

說到這里,謝直胸有成竹的看了看身邊的二十余謝家部曲,嘿嘿一笑。

“至于安祿山、史思明身邊的邊軍精銳,說他們是幽州精銳,自然沒錯,不過你們可能不知道,他們還有一個名字,曳落河!

卻是安祿山召集的一幫胡人,給自己做親衛的……

一旦火起,劉普會的護衛要回援劉普會,難道安祿山的侍衛,就不用回援安祿山了嗎?

諸位叔伯可不要忘了,我大唐軍法之中,對親衛的要求,主將死,親衛死!如果主將身死,親衛卻茍活的話,一旦抓住,梟首示眾,不經有司!

所以,安祿山身邊的曳落河,相對于劉普會身邊的護衛,更加緊張安祿山的性命才是!”

眾人一聽,神色微動,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更好了,剛才謝義分析劉家護衛人手的時候,真正讓這些謝家部曲上心的,還真是這二十名來自幽州方鎮的邊軍精銳,如果真的按照三少爺這么說,一旦火起,他們軍心大亂,那么這一仗,可就好打得多了……

“三少爺說的沒錯!”

一向沉默寡言的謝勇開口了,在謝直正式入仕之后,他被老爺子派遣到了謝直的身邊,這一年多的時間里,幾乎跟謝直形影不離。

“在長安東市,刺殺三少爺的人,就是安祿山親衛曳落河!”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由此佐證,三少爺剛才說的,就不是虛言……

要是這么說的話,火攻……好辦法!

謝義一見眾多謝家部曲紛紛點頭,不由得急了。

“三少爺,請三思……現在……”

謝直卻直接一擺手,開口說道:

“義叔,您不必多說了……我知道您的意思……

祖父說我是謝家麒麟兒,過譽了,我大哥在隴右從軍,如今已然是旅率,二哥乃是正經的進士出身,如今不過是沒有選官而已,一旦選官,必然一飛沖天,三郎如今在洛陽城薄有薄名,不過是直愣愣的一頭撞出來的而已,所謂剛不可久,別看我現在如何,等到以后,必然后續乏力……

別的不說,就說這一次,突襲劉家別業,論私,乃是追殺安祿山,論公,乃是為了朝廷平滅劉普會,公私兩便的事情,為何只有我謝家部曲二十三人在此?”

謝直說到這里,臉色變得很是難看。

“還不是因為天子!”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一驚,事涉天子,除了炮轟金鑾殿、請斬安祿山的汜水謝三郎,誰敢親自開口褒貶?

謝直也知道,這種話,注定不可能在謝家部曲中得到附和,但是他還是忍不住要說出來。

自從在長安城外聽到老三赦免了安祿山的消息,就有一團火焰在心頭燃燒,本來以為快馬返洛,一場類似于自虐一般的奔馳,不但沒有澆滅他心頭的這股怒火,反倒是讓這團怒火越來越旺!

尤其是在臨都驛,看到劉驛長那一張諂媚而又驚愕的臉,他差一點下令血洗了臨都驛!也就是謝三郎最后的一絲絲清明攔住了他,這才沒有讓他干出了這種注定震驚天下的事情。

而在謝家老宅點齊兵馬之后,卻在洛陽東城門,讓李老三截下了隊伍中作為主力的金吾衛,這已經徹底點燃了謝直心頭的怒火!

他要見血!

他要殺人!

如果不在生死之間走上這么一遭,謝直怕自己被活活憋死!

他要爆炸了!

今天,在劉家別業的門外,別說還有二十多謝家部曲,就算今天只有他謝三郎一個人,他也要提刀殺賊!

卻沒有想到,謝家謝義,竟然一力地在勸阻。

也就是謝直知道謝義對老謝家忠心耿耿,還曾經在小時候跟謝義學過三招兩式,實在不好冷言相對,這才耐著性子跟他解釋一二。

“義叔!

您的意思,我全明白,但是,你不用再多說了!

今天,三郎,就觍著臉認下祖父那句‘麒麟兒’!

不過,我要對義叔,以及在場的各位叔伯多說一句!

我老謝家自從祖父大人開始發跡,三代人都在軍中摸爬滾打,即便在如今的開元朝,也有我大哥傳承了謝家的傳統,作為長子長孫,親身投軍,在隴右邊地,與胡人奮死拼殺!

謝家三代,傳承下來的這股精氣神,才是謝家真正的那口氣!

不敢我謝三郎是不是謝家的麒麟兒,這口氣,卻也不能泄了!”

剛剛說到這里,謝直“刷”的一聲抽出腰間橫刀,刀尖方向,正指著劉家別業。

“朝廷之事,不說!

天子私念,不說!

劉氏謀反,也不說!

只說,謝三郎在長安東市遭遇刺殺,要不是勇叔和表弟牛佐拼死保護,要不是機緣巧合之下,有兩名宮中的小宦官仗義出手,我謝三郎如今還能不能站在這里,還是另外一回事呢!

如今!

派出刺客的安祿山,就在劉家別業!

為刺客前往長安提供方便的劉普會,就在劉家別業!

我謝三郎身為謝家子弟,要是不能親手報仇,有何面目去做什么謝家麒麟兒!?”

謝義一聽,頓時失語,這咋說?謝直現在根本不提什么平叛不平叛的了,直接說私仇!他身為謝家部曲,為了朝廷的公事,自然有立場阻攔謝直冒險,但是要是謝家私仇的話,他這個謝家部曲還能攔著嗎?不挺刀子往上沖,都算對不起他自己的身份!

就在謝義無言以對的時候,謝家部曲首領謝節,終于開口了。

先是哈哈大笑,隨即拍了拍謝義的肩膀。

“老義,我說什么來著?

咱老謝家,都是硬種!

你想說此行危險,攔著三少爺動手?不可能的!

三少爺剛才那句話說得對,到了什么時候,謝家那口氣,不能泄,謝家那股精氣神,不能丟!

今天,仇人就在眼前,就是因為他們人多,咱們謝家上上下下二十三人,要是都不敢沖上一沖,日后再碰上這樣的事情,怎么辦?也留待以后嗎?

這種事情,有了第一回,就有第二回,有了第二回,以后回回都這樣了……

真要是到了那個時候,老謝家,還是你知道的那個老謝家嗎?還是那個你寧可改了祖宗姓氏,也要進門當部曲的老謝家嗎!?”

謝義一聽,急了。

“你放屁!

我什么時候說不報仇了!?

我是說劉家勢大,咱們等等二少爺,等他來了,再一起沖!”

謝直卻直接搖頭。

“兵貴神速!

打劉家,就是要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等我二哥來了,人多,動靜也大,要是讓劉家早早有了準備,反而不好辦!

咱們不等了,直接上!”

謝節也點頭。

“老義,你看看你,太平日子過得多了,怎么連這點事情,看得都不如三少爺明白!?

兵貴神速!

別說什么劉家護衛,什么邊軍精銳,那是幽州邊軍,下了馬,我就不信他能比咱們成皋折沖府強到哪里去!

再說了,三少爺剛剛提到的火攻,正合我意!

真打起來,還真指不定怎么著呢!”

謝義急得都快哭了,指著謝節,手指頭都顫抖了!

“謝節,你是部曲首領,行軍打仗的事情,你說了算!

但是,我把丑話說到前頭,這一戰,太危險,三少爺但凡有了一點損傷,我拼著收老太爺和二老爺的懲戒,也要跟你刀子上過一命!你自己小心了!”

謝節聽了,哈哈一笑,卻不再理他,反而開始安排起來具體的工作。

“小義,破門之后,你帶著你們這些人,從左路往上沖,途中不要戀戰,目標就是劉家別業的廚房!

到了廚房之后,防火,火勢越大越好!

沿途防火之后,從劉家侍衛的背后沖鋒!”

“老義,想跟我在刀子上過一命,你先活過了今天再說吧!

一會破門之后,咱們這些老兄弟們,結圓陣,務必在前院拖住所有劉家護衛!”

謝節安排了謝家部曲之后,轉向謝直。

“三少爺您……”

“我跟你們一起結陣!”

謝直想都不想直接回答。

“劉普會、安祿山、史思明,他們都見過我,只有我在圓陣之中,才能吸引他們集中力量來攻擊圓陣,這樣才能為小義爭取更多的時間!”

謝節點頭,眼神之中滿是贊賞。

“好!

三少爺果然是謝家種,夠硬!

我等結陣,自然會護衛三少爺的周全,不過,兵危將險,也請三少爺自己留神!

真要是局勢大壞,三少爺務必以自家安危為重!”

最后一句,謝直根本就沒聽,確定了自己的任務之后,狠狠一鞭子就抽在戰馬之上!

當先沖下了山坡。

目標,正是劉家別業!

他這一動,謝家部曲連忙跟上,一時之間,馬蹄聲隆隆,如同滾雷一般,直奔劉家別業而去!

半途之中,謝節謝義,縱馬從謝直左右搶了出去,臨近劉家別業大門,不理劉家驚慌失措的家仆四散奔逃,直接縱馬上了門口的臺階。

謝節手中戰斧,手起斧落,狠狠劈在劉家別業的大門之上。

“轟!”

劉家別業,大門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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