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的家庭,這樣的修養,還想嫁進我們宦家?”莫蕥看到齊遇一家人在門口嘀嘀咕咕的,就覺得是在說她的壞話。
Ada并不是那種會受人欺負的性格。
她除了會對齊遇和齊鐵川示弱,其他人要是找她不痛快,那個人絕對也沒有可能痛快。
Ada昨天是站在不想給齊遇拉仇恨值的角度,硬生生地給忍下了。
現在卻是覺得,這根本就不是她忍忍就能過去的事情:“什么玩意兒,你說誰想嫁進你們宦家?你可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
Ada已經徹底爆了。
別人要是說她怎么怎么地,帶點攻擊性或者別的什么的,Ada還是能忍的。
拖上整個家庭,連帶上小阿遇和親親愛愛的川川,那是絕對不行的。
反正她是后媽,再怎么“惡毒”,最后還是能有轉圜余地的。
Ada就是想不明白,莫蕥是要干什么。
好好的,大家都相安無事不好嗎?
她這為了不大吵起來,都已經要走人了,還能怎么樣。
Ada這會兒發飆比剛剛有底氣多了。
因為親親愛愛的川川如果覺得她說的話不對,肯定會出言制止。
可是他沒有。
這代表什么?
代表親親老公都覺得她說的有道理。
Ada昨天不敢爆發,主要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而且,她自己就是個戀愛經驗極其豐富的,倒也不覺得媽媽讓兒子多談幾次戀愛,是什么十惡不赦的建議。
再加上齊遇自己都沒有覺得有什么,Ada就想著,過去也就過去了。
今天這邀請一家三口過來燒烤,有各種話里有話,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挖苦的情況,Ada是沒法忍的。
大家都是一模一樣的人類,還真以為這是奴隸制社會啊?
“我給自己臉上貼金?”莫蕥氣著氣著就笑了。
她還真沒遇到過,哪個想要和宦享在一起的女孩子的媽媽,是Ada這個樣子的。
“可不就是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我們家小阿遇,是我家親親愛愛的川川唯一的小孩。”
“她這是還沒到要結婚的時候,等以后小阿遇想要結婚了,”
“肯定也是娶個男人進來入贅的。”
Ada火力全開的話,連齊遇都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入贅?讓宦氏和莫氏糖業的繼承人入贅?是誰給你的底氣?”莫蕥對Ada的荒誕感到震驚。
“宦氏和莫氏糖業是個什么東西?有多少年歷史啊?一百年有沒有?”
“齊家鐵鋪傳承到第八代,怎么也比你們家的發家史要長一些吧?”
“比家世,你和我們可沒有什么可比性。”
“我一個牛津的碩士,劍橋的博士,精通六國語言。”
“比學歷,我怎么也比你好一點吧?”
“你兒子過來布里斯班,你老公還特地打電話給我,要我多多關照。”
“不然你以為他那么容易進得了我家的門?”
“說得好像有人很想進你們家的門一樣。”
“小阿遇要是想嫁人,你不同意我同意啊。”
“你還能怎么樣,斷絕母子關系?”
“真這樣倒是正合我意了,你不想要小阿遇進你家門,我想要宦享進我家門啊。”
“各取所需,各自安好。”
“你不要的兒子在我這兒就是個寶。”
“以后啊再多生幾個姓齊的男孩,讓我老公一個一個地教他們打鐵。”
Ada過了一遍自己看過的倫理劇,結合其中的劇情,構想了好多種未來的可能。
整段“底氣”,一氣呵成。
“不是吧,A媽,你是牛津和劍橋畢業的呀?”齊遇抓重點能力,在關鍵時刻,再度發生了偏移。
齊遇知道Ada是醫學博士,也知道學醫的,碩士是起步,博士也很常見,卻從來不知道Ada畢業的學校是這么牛哄哄的。
她還在Ada面前,顯擺了好幾次,自己的昆士蘭大學雙學位之類的。
簡直班門弄斧。
“一開始不是怕你爸爸接受不了高學歷的嗎?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齊家鐵鋪的門檻有多高!”Ada說得一臉的真誠。
“那倒也是,想到一個劍橋的博士倒追我家帥爸爸追了這么多年,我現在忽然就覺得與有榮焉了。”齊遇的回答,同樣的一臉真誠。
莫蕥氣炸了,這一家三口,在那里一唱一和的,壓根就當他不存在。
“你看看……你自己看看,這都是……”莫蕥氣到只能喘著大氣和宦享說話。
說道最后連一個合適的形容詞都找不到了。
宦享也是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作為一個紳士,宦享并沒有加入女人的嘴仗的習慣。
可事情怎么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宦享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夠用了。
“有什么好看的?”
“有些話我本來說不想說,既然你的優越感那么強,我就好好和你說道說道。”
“你家老公,小宦先生他爹,能繼承宦氏糖業,那是求的我享譽國際出的傷情檢測報告。”
“就連他換國籍了那么多個國籍的名字,也是我幫他想的。”
“沒有我這種精通六國語言的給他出主意,才能把每個名字都取的地地道道的。”
“你老公每次給我打電話,都是千恩萬謝恭敬有加的。”
“你老公欠了我多少的人情,你要不要先問問清楚?”
“要不是我拒絕,你老公能拿宦氏糖業10的股份來感謝我。”
“這什么年代了,你還和我講家世,你搞個你們中國古代的什么三從四德之類的。”
“你也得先問問你老公吧?”
“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你找我一分不痛快,我就找你老公兩分不痛快。”
“你不敢找我,找我們小阿遇,那就更好了,你找她一分不痛快,我就找你老公十分不痛快。”
“我不罵到他懷疑人生,我就不是中國媳婦!”
Ada說完,干脆轉頭站在那里不走了。
齊遇是第一次見Ada發火。
平時沒有脾氣的人,發起火來,宦享的五個集裝箱別墅都在震動。
齊遇這會兒是有點傻眼了,因為Ada說的很多事情她根本就不知道。
就在齊遇以為Ada的這一通飆已經發完,想著要怎么安慰一下的時候。
Ada直接給宦琛北打了電話。
“宦琛北,你有意思沒意思?”
“一邊打電話和我說要多關照收留你兒子,一邊讓你老婆來告訴我你家門第有多高。”
“麻煩你把你的老婆兒子都領回去,以后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你們這么高的門第,我們這窮鄉僻壤沒有修養的家庭,可是高攀不起。”
Ada一開口,就真的是劈頭蓋臉的一頓罵,而且還是開了功放的。
“怎么回事?我老婆?宦享媽媽去了你那里?”宦琛北被罵得一頭霧水。
“你老婆在哪里你還問我?你自己不知道嗎?”
“平但凡有什么事情找我,我都幫你,那是因為我老公奉行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
“想當年,他打造的馬蹄鐵,是幫了你們的忙,而不是你們幫的他。”
“你們這一家子的行事風格,可真是夠仗義的啊。”
Ada的這番話,說得有些重。
但卻也沒有什么和事實相悖的地方。
她確實是因為齊鐵川,才會對宦琛北的事情,能上心就上心。
尤其是給享譽國際出具的那份建議退役的診斷報告。
那件事,要是換了一般的醫生給出證明,肯定會有很多質疑的聲音。
在Ada給宦琛北打電話之前,莫蕥一直都是憤怒的。
她恨自己不是個潑婦,沒有辦法和Ada打嘴仗。
這么被別人指著鼻子罵,莫蕥還從來沒有體會過。
在發現Ada和宦琛北說話也是想罵就罵之后,莫蕥的憤怒變成了震驚。
居然有人這么和宦琛北說話,宦琛北居然出了賠禮就是道歉,態度好到根本就不像是她的老公。
宦琛北向來都是不冷不熱的。
莫蕥和宦琛北的夫妻關系,向來都是相敬如賓的。
一家人說話,都是禮貌到不行,每天說得最多的就是請、麻煩、您、謝謝這樣的并沒有特別多營養的客氣話。
據說,這個世界上的惡婆婆,多半都是自己當媳婦的時候,受得氣太多。
莫蕥嫁給宦琛北,婆婆沒幾年就走了,并沒有受過什么婆婆的氣。
但她比一般的媳婦還要慘很多。
老爺子去世之前,宦家的這么大一家子,都是住在一起的。
家大業大的宦氏大家族里面,宦琛北的五個年紀比別人家婆婆還大的嫂子,一個一個地都比別人家的婆婆還難伺候。
莫氏糖業是最近這二三十來年才發展起來的,宦琛北的嫂子們經常嫌棄莫家是暴發戶。
有事沒事找她點麻煩。
對罵什么的,肯定是沒有的,當要想日自己過得舒服,肯定是不可能的。
試想一下,如果誰家里有五個一直找事的婆婆……
那酸爽,簡直……
莫蕥知道自己今天說話,有點過分,但是,和她當年剛嫁給宦琛北的時候,受到的對待相比。
莫蕥覺得自己現在的表現,已經算是非常克制了。
想當年,莫蕥為了和宦琛北在一起,不知道受了多少氣。
故事要從莫蕥和宦琛北的相逢說起。
莫蕥本來是宦琛北的四哥宦琛蕤(乳í)想要給自己的大兒子牽線的最佳媳婦人選。
宦爺爺原配生的第四個兒子宦琛蕤,在五兄弟里面并不出彩,但是他的大兒子宦令錕,卻是第三代里面最優秀的。
本身的優秀,如果再加上莫蕥和她身后的莫氏糖業的加持,比宦琛北還大了好些歲的宦令錕,就有機會爭一爭宦氏糖業的繼承權。
宦琛蕤并不是一個善于隱藏的人,他想要莫蕥這樣的媳婦,到最后都成了司馬昭之心。
對于宦琛北同父異母的哥哥姐姐們來說,宦琛蕤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就想著要給兒子找一個“外掛”,這屬于不正當競爭。
他們看不起宦琛蕤,更看不起宦令錕這個想要靠女人上位的男人。
在宦琛北還,宦爺爺原配的這些個小孩,也絕對是要整個頭破血流的,這從來都不是老爺子希望看到的。
那個時候,宦琛北壓根還沒有加入競爭。
他不想,不愿,也沒有資本和自己的哥哥姐姐們爭。
哪知道莫蕥第一次被宦令錕邀請到丹麥玩,就在宦家的家宴上對宦琛北一見鐘情了。
宦家那么一大家子人,除了宦爺爺,其他的全都傻眼了。
原本,他們和老四的矛盾,雖然鬧得挺厲害的,但怎么都還是“家庭內部”矛盾,這要是被宦琛北給搶了,那就不是內部矛盾了。
宦琛北和宦令琨,那可是差著輩分的。
這相當于是叔叔撬了侄子的墻角。
宦琛北沒有搭理莫蕥。
莫蕥就咬死自己和宦令錕從來都只是普通朋友。
宦爺爺知道之后,自是樂得推動這件事情。
這事兒鬧了好一陣子,莫蕥把宦家所有的人都得罪了一個遍。
如此一來,莫蕥在宦家的日子想要好過,就絕無可能了。
宦享爸爸的那一輩在宦家,是琛字輩,所有的人的名字都是宦琛再加一個字。
宦享這一輩是令字輩,所有人都是宦令打頭的,就只有宦享不是。
宦享這個名字比他堂哥堂姐的那些都好聽,但架不住這個不是莫蕥自愿的。
宦琛北的哥哥姐姐們的做法,放到古代,那就是不讓宦享入族譜的意思。
總之呢,一個現代的大家族,卻有很多古代的規矩。
莫蕥并非宦琛北自己會喜歡的類型。
就是那種不怎么討厭,但也不怎么愛的。
老爺子勸了宦琛北不知道多少次,再加上莫蕥的堅持,兩人最終還是結婚了。
宦琛北也是一直都沒有變,結婚之前不溫不火,結婚之后還是不溫不火。
莫蕥沒有得到宦琛北的太多寵愛,但她一直都是很硬氣的,因為她的背后有一整個莫氏。
她對自己在宦家的地位,從來就沒有擔心過。
直到她不靠譜的老公忽然變得靠譜而又勤奮。
勤奮到每天工作到半夜,經常出差,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本來就已經如履薄冰的夫妻關系,被Ada這么一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