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活得更久,不但見過許多朝代的皇宮,也曾隨著謝小玉,見過很多次康朝宮廷。
但聚集了如此多怨念的皇宮,著實少見。
“第一次見這么邪氣的,嘖,”他說著,回頭看了一眼床上依舊昏迷的虞嫣,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舔了一下舌頭:“好強的吉運,難怪都瘋了,以前怎么沒感到?”
他可是見過虞嫣好幾次的人,可是以前只覺得這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嘛。
白衣亦是魔族之身,本能使然,對于能提升自己修為的東西,有著天然的向往和獨占欲。
謝小玉不需要聽他心說什么,只看一眼他的眼神就知道他在覬覦什么,立刻一個眼刀飛過去,警惕地瞪著白衣。
黃影那樣,你又這樣,你們都如此不可靠嗎?她很不高興地問他,沒太控制,連碧桃都聽見了。
嗯?怎么回事兒?她茫然地看了一眼小姐,第一次聽她與自己看不見的東西生氣。
白衣面罩之下的臉唰得紅了,一下轉過頭,避開謝小玉的眼神。
仿佛剛才贊嘆虞嫣吉運的不是他似的。
自己和那些低等怨靈不一樣的,白衣心中偷偷地自我贊美,我是懂得克制的。
嗯,你和他們不一樣。謝小玉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腦海中想起。
白衣嗆了一下。
自己這種自夸的話可沒想讓她知道,古怪之余看見謝小玉手中的兩塊殘玉,恍然:
“哦,兩塊了。”
說著,抬起手中的武器,喃喃道:
“難怪這兩次出來,我感覺力量稍微強大了些……看來我也可以多些攻擊的機會,不需要一擊必中了呀。”
白叔叔,謝小玉聽見他的心聲,忙問他,那你現在,更厲害了是不是?
“別老聽我說話!我沒想讓你聽!”白衣抱怨了一句,用目光問她有何吩咐。
震懾住。她揚了一下下巴,對著那群怨靈,很堅定。
白衣頓了一下,左手微動,有紅黑之氣纏繞,似乎是在試驗。
“我可以盡如今的全力,但怕你支撐不住。”試驗之后,白衣警告她。
不要緊。謝小玉心中說著,已經回過身,護在了虞嫣的身上。
嚴奴兒覺察出會有對自己不利的事情發生,忙鉆回了玉佩之中,將自己重新扣在瓦罐之下。
“如大小姐所愿。”白衣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將武器架在了自己的肩膀之上。
一道只有謝小玉能看見的強光,自他的武器中飛射而出,屋中的怨靈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瞬間尖叫著逃竄出屋,卻已經晚了。
霎時間,灰飛煙滅。
這聲音屋中的那些普通人自然聽不見,而謝小玉則被這聲音震得幾乎暈了過去。
手中的殘玉都差點兒掉落,幸而她強撐心志,將殘玉抓得更緊。
“小丫頭撐著些!”白衣甚至不看她,只叮囑了一句,人已經從墻壁鉆出了房間,站在壽陽殿的屋頂之上,將武器收起,看向那些源源不斷趕來、盤踞在四周的怨靈,整個人在迅速發生變化。
白色的衣服迅速染紅,周身了紅黑交纏的霧氣,將他籠在其中。
這種感覺呀……
守門人做久了,卑微地以殘缺的力量穿越于洞天之間,他都忘記了自己是誰,也忘記了自己曾經的力量。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開始念念有詞。
屬于魔族的上古之言,莫說謝小玉聽不懂,就算自己的那些魔族后輩來,都不可能聽懂。
終成紅衣。
強大的靈力凝結而成的紅黑之氣,在這個瞬間向所有怨靈沖去,不但將那些怨靈沖散、消滅,還橫沖直撞而出,覆蓋了整個京城。
宣告,示警,震懾。
謝小玉從沒有感受過這種力量的反噬,胸口鮮血翻滾,終于忍不住,疼得咳了一聲。
但殘玉依舊不曾脫手。
“小姐……”碧桃急忙過來扶著謝小玉。
外殿的女官開口道:“謝大小姐怎么了?”
那些本來藏在京城各個角落,蠢蠢欲動向皇宮趕去的怨靈,被白衣的震懾之力嚇得四處逃竄,重新躲藏在更陰暗的地方,便是隱匿于京城各處的以二十二個掌柜為首的群魔們,都感受到了這絕對震懾力量。
“那是什么?!”柔兆完全支撐不住,癱坐在地上,止不住地發抖。
身邊的執徐——宛如三尺兒童一般——也是瑟瑟發抖,看著皇城的方向,喃喃道:
“上古……魔尊之力。”
“什么?”柔兆想不到會聽見這樣的答案,徹底怔住了。
消失于典籍之中,只剩偶爾只言片語相傳,因為在那場與凡人的戰斗中失敗,而從此消失的上古魔尊們,才有的力量。
執徐深吸一口氣,搖身本想往上,可是卻發現自己的力量,竟然被封住了一樣,無法施展。
不對,不是封住,而是明明力量就在體內,無法施展。
不會只有他一個,他敢說其他的同族,與他一樣。
他們這一族,對于力量的天生崇拜,而淪落、流浪至今,他們這些魔族后代的能力早就在時光中消磨,所以當這種上古魔尊之力突然出現的時候,他們只會想著跪俯聽命,甚至在這等震懾之中,連行動力都失去了。
“竟然……會有這樣的力量藏在皇城之中,究竟是誰……”柔兆也感受到了這種強大的壓迫感,喃喃自語。
壽陽殿中,在女官掀開珠簾進到內殿的時候,因著怨靈盡退,昏迷中的虞嫣猛地睜開眼睛,宛如溺水之人忽然得救那般,大口地呼吸著。
謝小玉立刻握住了她的手,輕聲喚道:
“殿下,是我。”
虞嫣的目光逐漸聚焦,在看清楚謝小玉的瞬間,眼眶紅了。
“玉兒,我……”
謝小玉捏了一下她的手,暗中示意。
虞嫣會意,話至嘴邊,成了一聲啜泣:“你來了。”她輕聲問。
謝小玉點點頭,淺淺一笑,疲憊得很。
女官見虞嫣醒了,頓時大喜過望,忙派人去請帝后,又招呼太醫進來看。
謝小玉退在一邊,唇色發白。
而此刻,白衣已經從屋頂落了下來,在女官穿梭之間,站在謝小玉的身側,很是得意地笑問:
“怎么樣?這震懾,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