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耍姑娘吃了藥,卻沒有任何其他的反應,而郎墨要上前的時候,張皙已經拉住了他,低聲道:“你不要添亂,不如去請了太醫是正經。”
郎墨道:“太醫又不會給她看傷,這可怎么辦?”
卻在此時,碧桃抬起頭,擦了一把眼淚道:“少將軍,請太醫到侯府就好了。”
郎墨一怔,就見碧桃依舊是滿臉的委屈:“是小姐說的。”
幾乎沒人知道方才的混亂之中還發生了什么,但從頭看到尾的碧桃心中,則是在替謝小玉委屈。
那位應大少爺,可真是大大的爛人!
小姐的命,怎么那么苦呀!
郎墨轉念一想立刻明白,抬腿就往內城跑,口中道:“我知道了。”
謝小玉依舊抱著雜耍姑娘,卓十九見狀道:“小姐,將這位姑娘移到車上吧。”
謝小玉點點頭。
卓十九小心翼翼地避開她身上的刀,將人放在了謝小玉的車駕之上。
雜耍班子的人如今也圍了上來,個個神色擔憂,但是也看出來謝小玉的身份不一般,又見她真心相救,臉上的表情夾雜著擔憂與畏懼。
“這位姑娘,”那個有些丑的壯漢憨厚地問道,“丹朱不會有事兒吧?”
謝小玉看向他,沒說話,倒是卓十九把人在車上放好后道:“這位兄弟,她是為了救我家小姐受的傷,我主家自然要傾盡全力相救,可是如此重傷,盡人事,聽天命吧。”
壯漢垂頭喪氣道:“那就,多謝姑娘了。”
謝小玉還是看著他,忽然開口道:“名字。”
壯漢呆了一下:“奚丹朱,她叫奚丹朱。”
謝小玉搖搖頭:“你的。”
難得的耐心。
“錢黑鐵。”壯漢如是應道。
謝小玉點點頭,倒是碧桃在旁邊道:“那,你們住在哪兒?”
“就旁邊的望湖巷里,有個大雜院。”錢黑鐵道。
謝小玉知道了要知道的,沒再有多余的表示,正要上車的時候,卻有人從后面按住了她的肩膀。
回頭看時,卻是滿面是血的應殷,捂著嘴,咬牙切齒地怒視謝小玉道:“你,你解(竟)藍(然)敢底(踢)我?!你皆(這)潑婦!”
他因為被謝小玉那一腳踢得,咬破了舌頭,說話都不利索,宛如大舌頭。
碧桃哪里想到這位應大少爺竟然倒打一耙?頓時氣急要去打他的手,口中道:“你放開,分明是你……”
只是她的話未說完,謝小玉就先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碧桃更加委屈了——自家小姐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從沒人敢給她這么大的委屈!
而現在,這委屈竟然是小姐未來的夫君給的。
憑什么?!
只是她這邊正兀自不平呢,謝小玉卻是輕輕呼出一口氣,而后抬手,用力一圈,打在了應殷的鼻子上。
應殷再次發出了慘叫,這下可不只是舌頭破了,更是鼻血橫流。
偏生這一幕,恰好就被得了信,剛剛從城外軍營趕回的謝春山看見了。
啊,女兒打人了,淮陽侯在內心深處毫無波瀾地想著。
至于打的是誰,不在自己的關注范圍之內。
他只是策馬過去,問道:“丫頭,你沒事兒吧?”
謝小玉見是父親來了,神色柔和了很多,點點頭。
而應殷見謝春山來了,立刻告狀道:“侯爺,她……”
只是還沒等他要說的話出口,一旁的張皙開口道:“侯爺,實在是因為有人為救謝大姑娘受傷了,但應少爺卻阻著她無法救人,情急之下才動手的。郎少將軍已經去叫太醫了,直接去了侯府,侯爺還是趕緊送人回去吧。”
應殷一愣,沒想到張皙會這樣說,而在他心中,這簡直就是顛倒黑白!
“張兄,你——”
只是沒等他說出什么來,謝春山先開口了:“多謝時君了。”
這里的事情自然是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那些人管轄,與自己無關。
言罷,便讓謝小玉等人趕緊上車,自己則護送馬車,急急往回趕,壓根兒就是沒多搭理應殷。
而留在原地的應殷,瞠目結舌地看著馬車的背影,轉而忿忿地看向張皙,怒道:
“張兄,你怎么能夠——”
依舊是他話沒說完,張皙便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一甩袍袖,做了個割袍斷義的姿勢,抬步就走。
徒留應殷,在依舊驚魂未定的大街上,面容變色。
馬車上,碧桃依舊拭淚,看向謝小玉低聲問道:“小姐,那個姓應的太壞了,可是……張少爺為什么會那么說?”
因為他是真正的方正之人。謝小玉看著她,應道,他也看見了。
所以前世,張皙才會在回天無力,淳于風把持朝堂時,觸柱而亡;這輩子讓他親眼看見應殷的舉動,能接受得了才有鬼了。
碧桃了然,抬手去探了一下奚丹朱的鼻息。
微弱,但還活著。
她略微松了一口氣,還是更擔心自家小姐。
“那個姓應的真壞。”她再次強調。
謝小玉依舊看著她,心道:反正我不會嫁給他。
碧桃立刻贊同地點頭:“對對對!不嫁給他!”
但你以后,不許擋在我的身前,我能應付。謝小玉心念一轉,又道。
碧桃嘿嘿笑著,難得顯得有些傻,但并不應承。
“這姑娘真是個好人。”碧桃話鋒一轉,“和話本子里的俠客一樣,救了大小姐呢。”
不是呀。謝小玉幽幽地嘆了口氣,她是壞人。
“啊?!”碧桃震驚了一下。
待馬車回到淮陽侯府的時候,趙氏已經站在了二門前,急得直打轉,而郎墨揪著個一頭霧水的太醫,也在那兒打轉。
有人刺殺。
有人救了我大侄女兒。
有人要死啦!
趙氏從郎墨急得顛三倒四的話里,只提煉出這三個信息,如何還能坐得住?
再見馬車回來,駕車的卓十九一身是血,連謝春山都一臉凝重地跟在車邊,兩眼一黑,若不是有人扶著,真的就要摔倒了。
“玉丫頭怎么了?!”趙氏倒在仆婦懷中,直接急哭了問。
“說了我大侄女兒被人救了!”郎墨插嘴道,“但有人要死了!”
什么亂七八糟的?少將軍你還是少說兩句吧!滿院子的人心中都閃過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