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丹朱高聲叫喊道,但令她意外的是,對面的兩個桃子卻像是什么都沒看到似的,如常笑著屈膝施禮道:“奚姑娘回來了?可用了飯?”
說著,吩咐丫頭們道:“快去廚房去,就說奚姑娘回來了,再準備些吃食。”
奚丹朱怔住了,指著方才九尾狐消失的地方,開口問道:“你們,你們難道沒看見嗎?”
面無表情的謝小玉,臉上是適時疑惑的兩個兩個桃子,一起看向奚丹朱。
“姑娘說什么?看見什么?”碧桃一派天真地問道。
“那只狐妖!剛才有一只狐妖!就在那個位置!就在大小姐對面呀!”奚丹朱高聲道。
這次,連遠遠服侍的小丫頭們,都吃驚地看著奚丹朱——用看傻子的眼神。
“奚姑娘說什么呢?這兒只有我們呀,哪兒來的狐妖?”紅桃四下看看,莫名道。
難道她們……看不見?!
她想著,看向了謝小玉:“大小姐,難道也沒看見嗎?”
面貌純真,表情全無如謝小玉,此時眼底都流淌出了可被稱為“迷惑”的光芒。
“我們姑娘說,什么都沒看到呀。”碧桃立刻替謝小玉翻譯道。
奚丹朱抿著嘴,她本就不是那種很聰明的人,此時聽這話,更是糊涂了起來。
是真的沒看見?還是假的沒看見?難道……這也是靈武神君的陰謀不成?
她想著,剛要開口,卻猛地閉了嘴。
就見謝小玉背后,漸漸浮現出了一道影子。
一道女人的影子,穿著褐色的細布衣服。
不對,是個靈體!
就是尊上說的,那個靈力身后的靈!
她抬起手,指著謝小玉的身后,開口道:“你們,都沒有看到嗎?”
兩個桃子對視一眼,齊齊看過去,再齊齊搖頭:“沒有呀,什么都沒有呀,奚姑娘到底說什么呢?”
這次她倆是真的沒裝了,因為她們本來就看不見靈體。
可是奚丹朱不知道呀。
但就算她不知道,卻也已經后知后覺地明白了:自己竟然著道了。
她當她是小丫頭,是個木訥的大小姐,是個別人的棋子。
但不是的。
謝大小姐,才是那個執棋人。
她誤導自己,將那么荒誕的話告訴了尊上
她,到底要做什么?
尊上可知道,自己錯了?
嚴奴兒就懸在謝小玉的身后,冷冷地看著她,頭發越來越長,轉眼間已經數丈之長,將謝小玉護在了其中。
奚丹朱能力不弱,更在嚴奴兒現世的瞬間,已經知道自己一擊之下,絕對不可能沖破那頭發結成的防護。
這道靈,至少有七千年的靈力!
她只能呵呵苦笑,抬步走進亭子,坐在了放在九尾狐坐著的地方:
“大小姐是金尊玉貴的人,偏又是我們玄門之人,當真是好本事呀。只是那些邪祟之物還是要注意些,免得到時候反噬大小姐自身,可就不好了。”
她這話是咬著后槽牙說的,本來算是玄門中常見的譏諷之語,豈料她這話一出口,兩個桃子還好,但其他小丫頭的神色,忽然古怪了起來。
或鄙夷、或厭惡、或不屑,不濃不重,但也能讓人看得出來的那種。
如今奚丹朱敏感得很,頓時覺得事有不對,甚至連碧桃端過來的茶水,她都不敢接了。
難道這茶水里,有毒?
不過當然,這次,她又誤會了。
因為謝春山對于裝神弄鬼之事厭惡,連帶著整個淮陽侯府上下的人,都對于鬼神之事,不那么上心,甚至有些抵觸。
反噬自身?這話以前也有江湖騙子如此說自家大小姐,接下來就是兜售那些辟邪之物了。
自家小姐也是玄門之人,但是自家小姐的師父師兄,可就從來沒有念叨過什么:“佩戴辟邪之物。”
蒙公子只要在京城,便是和侯府常來常往的,尤其是以前小時候,更是常和自家小姐一處,她們這些大小丫鬟、婆子仆婦的,也聽過他說些玄門之事,知道諸如符、咒、吉物之類的東西,便是他們這等玄士,能掌握的也極少。
且不說普通人運道各有不同,隨隨便便佩戴東西是大忌,就說那等護身符、驅邪避兇的吉物制起來,都要以玄士的靈氣養之,而且每養出一樣,也是要費些時日的。
玄士的靈氣多珍貴呀!得多不開眼的玄士才為那幾文錢、幾兩碎銀子耗費靈氣去養?
“大多都是假的,騙錢的。”蒙少爺如是道。
因此,奚丹朱說什么有狐妖之類的話,她們還能當一聽一笑,后來一聽說什么“反噬自身”,頓時覺得,奚丹朱是個江湖騙子!
就侯爺最討厭的那種江湖騙子!
虧得小姐救了她,她竟然也說這樣的話,打的主意就是騙小姐的錢!
難怪侯爺那么厭惡這些江湖騙子!
如此一來,這群人對她的態度自然不會好了。
不明真相的奚丹朱看著面色如常的謝小玉,感受著嚴奴兒給她的壓力,體會著那些小丫頭們戳脊梁骨的眼神,只覺如坐針氈。
明明都是普通人呀!那些小丫頭明明都是普通人,可為什么會那樣看著自己?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直盯著她看的嚴奴兒身上。
難道這個靈,會掩靈之法,能將所有人的靈骨掩蓋?
實際上現在淮陽侯府,全員玄士?!
這又怎么可能呢?連尊上都做不到呀!掩靈之術可是相傳,上古時人圣才有的本事。
就在奚丹朱心思百轉千回的時候,有個小丫頭從前面匆匆過來,隔著好遠就笑道:
“大小姐,外面馬車已經備好了。”
“知道了,你這丫頭,喊什么?當著奚姑娘的面,顯得咱們家沒規矩似的,”紅桃薄嗔了一句,回身對謝小玉道,“小姐,車好了,可是現在出去?”
謝小玉點點頭。
奚丹朱勉強道:“哦?大小姐要出門?”
謝小玉看著她,忽然笑了。
是真正的笑了,唇角上挑,竟然還露出了幾顆貝齒。
好看煞。
但看在奚丹朱的眼中,只覺得這個笑容帶著古怪的森然。
一側的碧桃卻開口了:“奚姑娘,我們大小姐問你,要不要陪著她,再出一趟門?”
奚丹朱不自覺地咽了口唾沫。
她,能拒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