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衡抽空看了一眼,見到靖王與林夫人李夫人并排立在面前,正俱都瞠目結舌看過來!
晏衡道:“你還不松手?你母親來了!”
李南風道:“天王老子來了都沒用!”
她加了把吃奶的力氣,又往他脖子上壓了壓!
晏衡道:“快放手!老子怕你了行不行?!”
“跪下磕頭!”
……這可不行,男兒膝下有黃金。
旁邊金瓶瞧著沒辦法了,與疏夏梧桐捋起袖子將李南風押住,再喚來譚峻——
四個人的力量對付一個十一歲小姑娘還是不成問題的,這邊廂王府侍衛又配合出手,終于將晏衡自李南風魔爪之下給拖了出來!
“這是怎么回事?為何欺負你妹妹!”
晏衡剛站穩,氣還沒喘勻,靖王便劈頭蓋臉罵過來。
晏衡脖子疼,臉上也疼,還有腰背在石板地上也硌傷了好幾塊,這會兒還被罵,還真他奶奶的想問候祖宗了!
被動手的是他,險些被殺的人是他,掛了彩的人也是他,到底誰欺負誰?!
“是她先動手!”他怒道。
“藍姐兒一個大家閨秀,向來高貴矜持,你得把她逼到什么地步她才會先跟你動手?你一個爺們兒跟人家姑娘過不去,你還有臉指責人家?!”
靖王怒罵他,又不忘打他七寸:“你不是在后院呆得好好的嗎?跑這做什么來了?!”
晏衡喪氣地抹了把臉,沒吭聲。
這沒法吭聲。
李南風指著他道:“我們的車馬正動身,他突然撲過來說他被馬踢了!他還扯我的裙子,他不要臉!”
“你給我住嘴!”李夫人怒道。
但隨著李南風的出聲,人們的目光已經轉到她身上。
經過這場搏斗,李大千金束著珠花的精致小鬏鬏一邊已經亂成了稻草,珠花半掛在髻上,衣領也歪了,小臉上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力氣使得太大而出現了兩坨紅,配著她這憤怒之色,活脫脫就是只被惹毛了的小母獅子。
李夫人道:“還不給我回房!”
李南風不甘心,差一點點她就能殺了這混蛋了,她可真不舍得走!
金瓶她們已無法忍耐,不由分說又把她給架上了石階,飛快消失在如意門內。
林夫人亦狠瞪了晏衡一眼,過來跟李夫人施禮:“衡哥兒失禮,先向夫人賠罪。待我和他父親先帶回去管教,回頭再來求夫人的諒解。”
李夫人沒有回應,抿唇立了半刻,轉身上了石階。
林夫人頓了下,也轉身望著晏衡,揪住他耳朵,不由分說直接拖上了廡廊!
……李南風被拎小雞似的拎回了屋,依舊殺氣未退,猶在橫眉怒目瞪視著前院方向。
只是身量太弱,在手腳有力的金瓶她們手下,也依然像只毫無反抗力的小雞崽。
“姑娘這回可鬧的太過了!哪有您這樣的千金小姐?你這是成心給太太添堵呢,這行邸那么多人,方才前院里又全是侍衛兵丁,您居然當著他們的面跟人打架!
“——梧桐快看哪里傷著沒?有的話趕緊上藥,不然太太回來怕就來不及了!
“——奴婢說的您別不愛聽,您但凡聽從太太的,不那么跟她頂撞到底,哪至于這么狼狽!這回奴婢可是也不會幫您的了!”
金瓶手忙腳亂地給她梳頭更衣,瞅著空子“數落”。
李南風肝氣郁結,還沒開口,虛掩的房門啪嗒一響,李夫人在金嬤嬤等人相護下裹著怒氣跨了進來。
“都給我出去!”
丫鬟們瞬時噤聲,給了頭發還沒梳的李南風一個憐惜的眼神后就迅速退出去。
“你還要不要點臉?!”
李夫人幾步逼近李南風,怒火把她眼睛都燒紅了,“你是當朝太師的女兒!你的父族是享譽多年的燕京世家,你的母族是底蘊深厚的皇族高家!
“你居然大庭廣眾之下跟男子打架動粗?你是想毀了你父親聲譽還是想毀李家聲譽?!”
“您剛才要是不攔著我,咱們家聲譽就一點問題都沒有了!我殺了那豎子,算是為民除害!”
李南風端了杯水咕咚喝下,叉腰深呼吸。
李夫人快昏厥了!
“你還敢頂嘴?!你一個千金小姐,你還叫囂著要殺人!”
“您不是說他有損咱們家聲譽嗎?既然錯在他,那為何不能殺?”李南風道,“難道我被人無禮了還不能教訓他?我動粗難道不正是在維護李家聲譽?”
“維護聲譽有的是辦法!”李夫人怒道,“我教你那么多年,讓你自小讀書明理,就是為著讓你如何用自己的腦子行事!而不是粗莽如武夫般動用拳腳!”
“用腦子固然體面,但一件事若能夠用拳腳解決,比起挖空心思把委屈憋成內傷再伺機報復總歸要讓人暢快多了!”
李南風側首看了眼她,又接著道:“我李家難不成還怕他晏家不成?旗鼓相當的情況下,他欺負我,我憑什么不能掐他?連自己都不敢護,還談什么體面?”
“你放肆!”
李夫人顫抖地指著她,粗氣一口接一口地喘上來:“我怎么會養出你這么個怨孽!”
“我倒是覺得您很成功,至少我對眼下的自己滿意極了,再也不用憋憋屈屈藏著掖著。”
李夫人忍無可忍,信手卷起手邊一本棋譜抽過去。
李南風倒是防著她這一招了,背轉身躲過,笑嘻嘻道:“母親先歇會兒,知道您要罰我,我去三姐姐那里梳好頭再回來領罰。”
門外靜立的丫鬟們見門開,均嚇了一大跳,又見是她獨自出來,紛紛驚恐地看向屋里。
李南風沒管她們。
她不明白她要時時刻刻裝那些個高貴內斂的大家閨秀做甚?
前世后來她夠不內斂了,不照樣在權貴圈子里過得風生水起?不也照樣也有死心踏地維護她的人一大堆?
規矩都是身居高位者制定的,既不必看人眼色過活,又何必時時拿這些來壓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