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又自袖中掏出一張紙來,呈上去道:“此事相關證人已經全都在這名單上,父親可照單拿人驗證女兒的話,并且,晏弘先前是已經撕破了謝瑩的臉才走的,他親眼所見,父親亦可尋他了解詳情!”
李存睿接在手里,快速掃完一眼,拉她起身道:“如今他們在順天府?”
“對!先前東鄉伯夫人還著人去尋了東鄉伯,估摸這會兒都去了。”
李存睿沉氣,揚首往外道:“請顧先生到書房來!”
顧榷是府內幕僚之一,負責李存睿與各衙門往來之事。
很快四十出頭一名清矍男子進來,拱手給父女倆分別做了揖。
李存睿把單子遞過去,簡單把事由說了,道:“你先去趟晏家,尋王爺核實下此事,而后再當面向弘哥兒問清楚先前來龍去脈,再去一趟蓮香居。
“倘若王爺有了主張,你便直接去順天府,將這單子交給齊大人,等案子了結再回來。倘若王爺還未知情,你則先回府來稟我。”
顧榷出了去。
李存睿看向李南風,又道:“你母親呢?”
“……快回來了吧?”
李存睿想想,把她按在椅子上:“你呆著別動,我去看看。”
李南風目送他出門,緩緩吁氣靠下來。
整治謝瑩其實不算難,只要她作死便可守株待兔靜等結果。她怎么圖謀晏弘的也不重要,只要她圖謀了就行。
但要拖有官身的謝奕下馬卻不是三言兩語的事,她與晏衡雖有經驗卻無實權,就好比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晏衡借著他謝奕行兇的罪名作文章,把他與何楨弄去官府只能是方便遞交呈堂證供,最終還是要依理依法讓他們栽得心服口服。
是以拿到相關證人證據才是他們能做的事情,有何楨與謝瑩私相授受的鐵證在那兒,再又有茶樓小二,何家書童等人證,再加上親身上陣撕開謝瑩臉皮的晏弘,如此才能將謝奕乃至謝家真正推向自食惡果的那一步。
朝中有法令,官員治家不嚴敗壞人倫朝綱也要獲罪,謝奕一家齷齪事做盡,此番一連得罪了三家,一定要說她從中動了手腳的話,她也不過是把他們從陰暗處推到人前,所以他們栽了也是他們自作自受,不是她李南風故意構陷。
有那么多鐵證擺在那里,真當她身后那個爹是擺設嗎?
只是李夫人這邊……
行事之前,她就知道李夫人是斷斷不能容忍她出現在那樣場合的,但換個人來,還真不一定能有她這么方便地把謝奕架上火堆,權衡輕重,她當然選擇先把謝奕摁死。
如今她只企盼著李夫人能講點道理,倘若講道理,那她今日所作所為是完全不用怕的。
不過這希望看起來卻十分渺小,太師夫人若是講道理,上回那頓打,便不會落到她身上了。
李南風仰靠在李存睿這張興許連李摯都不敢坐的太師椅上,吁氣望著屋頂。
這是她爹用來待客的外書房,李夫人輕易不會過來的,眼下大概也只有在她不涉足的地方,她才能這么舒坦的喘氣。
李夫人出了蓮香居,在轎子里抿唇坐了有好一會兒才吩咐啟轎。
這件事事關李家的,統共不過她當了個媒人——李南風那個不算,只要她李夫人不在外斥責她無禮,便沒有人敢說她無禮,再說事情明擺在那兒,也不會有人把太師府小姐偶爾的行止失儀看得比謝瑩衣衫不整出現在人前還重。
但不管怎么說,終究她還是失了儀的。
魯氏既頗識時務地沒有尋李夫人生事,自然李夫人也不必前往順天府再淌這趟渾水。
回到府里她便著人去傳李南風,不想進了房卻見李存睿已先在這里。
“夫人回來了。”李存睿起身。
李夫人道:“是藍姐兒把你請回來的?”
“哪里?衙門里事不多,剛好回來了。”
李夫人坐下來,沉臉道:“你還護著她,你可知道她今兒有多張狂?她今兒——”
“我知道,我全知道。”李存睿安撫著她,溫聲道:“她不光是從頭到尾在那里圍觀謝杜兩家的爭執,更還著人把你給請去了,由此推斷謝夫人與杜夫人的爭執也很可能是她喚過去造起來的。
“這也就算了,關鍵是她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現身在那樣的場合,不遺余力地把謝奕逼得朝何楨拿起了鞭子!
“她更是還跟那個家風不怎么樣的晏家出來的晏衡,兩個人聯手把謝奕何楨送進了順天府!
“是嗎?”
李夫人驚異地望著他。
他平靜地往下道:“夫人哪,我知你敬我愛我,你也以我為傲,乃至是咱們的兒子,你也認為他優秀,為他感到自豪。
“但你可知道,今兒這件事若是換成我和摯哥兒站在藍姐的角度,我們很可能也都會這么做?”
李夫人滿臉都是不能認同了!
“事情得分開看。”李存睿輕拍拍她手背,“你實則也是個嫉惡如仇之人,如此我們才會成為一家人,也才會共同養育出如摯哥兒藍姐兒這樣的兒女。
“女兒今日出頭,不是成心當規矩教養于無物,更不是故意要撒野跟你做對,而是,那謝家所為的確是齷齪透頂。”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夫人想必還不知道,那謝瑩是如何會前往蓮香居的?”
李夫人未能做聲。
“她去那里,是為了去算計弘哥兒。”
“晏弘?!”
“正是。”
李夫人一雙拳頭立時攥了起來!
她以為謝瑩與何楨在私相授受維持曖昧之情的情況下圖謀李摯,已是她對這位眾人眼里標準“大家閨秀”認知的極限,也因為這樣她才給魯氏上了眼藥,提醒她還有個何楨不能放過,不曾想她居然還是這么個緣故去往蓮香居的!
她沖著晏弘去,那就說明早前推遲納征之期確實是有鬼的了,那也就是說,李南風即便露了面,也并非因為前事之故借機拉踩謝瑩?
……難怪她會和晏衡攪和在一起了!
“老爺,顧先生回來了,還有王爺也過來了!”
正說到這里,丫鬟過來稟報。
李存睿站起來:“八成老晏也是才知道。孩子那里你先饒了她,我出去看看!”
李夫人默聲坐在原處,老半天后才緩緩抬手撐起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