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凝眉深思。
如今沈家當家的還是沈家老太爺,對沈側妃這個女兒是不是看重,靖王當然也心知肚明。
退一步說,就算是一點兒也不心疼,盧氏打沈側妃都已經是傷了晏沈兩家的和氣,沈老太爺要是還明理,無論如何都該知道沈棲云夫婦該罰。
若是老太爺進了京,那么當年沈氏母子在沈家受的那些冷眼就都瞞不住了,這樣情況下沈棲云夫婦還一味地指責沈氏,那么老太爺絕對不會饒他們。
沈棲云是沈側妃的親哥哥,在那十七年庇護之情面前,實則沈棲云的作為也算不上什么十分要命的事情,不至于非得趕盡殺絕。
但晏衡說的也在理,在遣走盧氏之后沈棲云還未曾改變對沈側妃的態度,可見也是不會消停。
來日若是暗地里挑唆引誘,甚至或者以過去恩情挾迫他們母子干點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這種事讓他們老太爺自己出頭解決,當然比他直接去尋要好。
想到這里他道:“知道了。”
陪著靖王吃過晚飯,晏衡又去往曦日堂,把程家的事在靖王妃跟前重提了提,沒點太明白,但靖王妃也開始回憶起昨日路遇程家車隊的經過來。
翌日上學,晏衡就在前院里遇上了出發去往蜀中的侍衛。
阿蠻數數看竟有十來個人,不由道:“這是打算直接接上老太爺進京啊。”
晏衡看一眼他:“走吧。”
學堂里無話。
李南風放學回家,迎面碰上李濟善,官服齊整地像是要出門。便問他:“三叔這是還要去衙門?”
李濟善朝北面拱了拱手,道:“皇上欽點了我去山西賑災,讓我走之前進宮一趟,我這不就是去嘛。”
李南風知道李家前世里到后來只剩下他在朝中,指不準就是這回事情辦得好,才令皇帝保住他沒被人給弄出京去,便跟他道著恭喜,目送他出了門才回房。
剛進門疏夏就八卦兮兮地跟了上來:“宮里來人了,太皇太后宮里的紫云嬤嬤奉懿旨前來給太太送御膳房的糕點。”
李南風也納悶了一下,太皇太后怎么想起李夫人這個孫女來了?
“可是有什么事?”她問。畢竟老人家年紀也大了……
“奴婢不知。紫云嬤嬤還沒走呢。”疏夏看了眼外頭。
李南風也就先不管了,從課本里翻出張紙看起來。
紙是譚峻給她的,昨兒從王府回來她就讓人去查了查程家……
雖說程家此番進京必然會有動作,但他們一來便瞄上了靖王妃,還是令李南風察覺到這背后出了點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程家舍沈側妃而直接尋上靖王妃,是因為他們純粹是看在靖王妃是正妃的份上,還是因為他們有了別的考量?
譚峻給來的紙上列出了昨日進京的程家爺們兒的名字,然后果然就有在城中半路遇到靖王妃的這一馬。不過目前還沒探出什么毛病來。
其實譚峻是太師府里的護衛頭子,總是讓他去跑腿辦這些事有些大材小用,而且府里的護衛們還有保護李存睿父子與李夫人的安危之職,眼下這也是沒有辦法,這家還不由她掌事呢。
這會兒她又不由想起盛貽生來,盛貽生是李存睿生前給她找來的先生,前世有他在身邊之后,很多事情她只要吱個聲,他就能替他辦好,相當于如今府里幾個幕僚。
但他實則卻是她的師父,所以她與他的關系,亦師亦友。
只是這世里有了涂夫子,想必李存睿是不會再給她找了。
但這一世她拼著命要保住李存睿父子無恙,李家不衰,若能找到他,她卻是可以好好報答一番。
“姑娘,太太那邊請您過去呢。”
正想著,梧桐進來了。
李南風下意識看了眼她,拂拂袖子就起來了。
李夫人這邊客人已經走了,小丫鬟正在收拾東西。
李南風喚了聲“母親”,目光就落在桌上一只楠木雕成的精致食籃上。
“銀簪把東西收下去。”李夫人微微側首,而后望著她,“太皇太后差人前來,讓你得空常進宮去陪著說說話。懿旨擋不了,你看你父親哥哥若有空,就讓他們領著去吧。”
李夫人說這話的時候淡淡的,跟平時一樣。
李南風心下微動:“母親不去嗎?”
“我自然也會去,只不過不見得回回都有空。”李夫人說著,又輕睨向她,“去了之后不要東問西問,也不要仗著是皇親就口無遮攔,好好陪著就是了。”
也就是去不去還是要看心情了?
李南風應下來。
也疑惑前世太皇太后并沒有地下旨讓她進過宮,如何又多了這么一出?但就像李夫人說的,懿旨也擋不了,就權當是恩寵吧。
臨告退時她忽然想起來,問:“程家那邊沒找過您吧?”
李夫人凝眉看過來。
她忙說道:“我就是聽說咱們這幾家從前交情很不錯,上回沈家太太不是也來過么?想看他們有沒有來。”
說完覺得難得她好好說一回話,免得她借此機會又說教,還是自行先退地好。便往門口走:“我還有功課,先回房。”
李夫人望著她離去,直到看不見人影才收回目光。
金瓶站在旁側,輕聲道:“姑娘近來很得體呢。”又道:“那明兒宋國公夫人請看戲,夫人會赴約嗎?”
李夫人默半刻,道:“宋國公夫人的娘家侄女,許配給了許大人的外甥,你去打聽看看程家女眷明日有沒有上宋國公府或是戲園子的行程,若有,你就推了它。”
金瓶稱是。
出門才走到前院廡廊下,就被梧桐給笑嘻嘻地攔住了:“姐姐這是去哪兒?”
金瓶面色不動輕斥:“小蹄子神出鬼沒,不去伺候好姑娘,來此處晃蕩作甚?”
梧桐依舊笑嘻嘻,塞了幾顆新鮮大棗子給她:“這棗子甜,姑娘賞的,姐姐嘗嘗!”
說完看了眼四下,又悄聲道:“姑娘差我問姐姐,程家找上太太不曾呢?”
金瓶道:“打聽這個作甚?”
“我哪里知道?姐姐只管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