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李南風扭頭看了眼何瑜的糧油鋪子,一切正常。進了茶館,才推了門,洛詠卻已經站起來了,匆匆拱了拱手說道:“李掌柜你可來了。”
李南風看他確實挺急的,便道:“到底什么事情?”
洛詠卻從懷里掏了幾張銀票出來,道:“這筆生意做不成了,錢我退給你。”
李南風愣道:“這是什么意思?”
洛詠沉沉一嘆,說道:“我就長話短說了,咱們那批貨,讓那胡爺給扣下來了!”
李南風脫口道:“胡宗元?”
“可不就是他!”洛詠激動起來,“上回來京我還跟你說他不過就是擋人財路而已,沒想到這回回去,為了滿足朝廷的供給,他居然開始挨家挨戶以低于市價一半的價錢開始搜刮了!
“我收了姑娘銀子,自然是不肯賣,也不愿意賣給他,他竟然就誣告家父賄賂官員!
“我洛某人雖說做了多年生意,但也向來本本份份,不瞞姑娘說總歸也是會跟官吏們有些接觸,但我又不做官家買賣,能接觸的十分有限,那胡爺居然把這個當成了要挾人的把柄!
“此人我招惹不起,只好把貨讓給他了,還望姑娘能體諒一二。”
洛詠忙著作起拱來。
李南風聽著就有點上頭了:“你說的都是真的?”
“都這份上了,我還必要跟你說假話么?”洛詠叩著桌子,“干我們這行確是不能輕易跟人兜老底,但這胡爺在那兒作威作福是事實啊!
“眼下生絲緊缺,人家一門心思就想著怎么交貨給官家邀功,哪里會管咱們這些人的死活?
“你要不信,去街頭打聽別的商行看看,是不是他們也遇上這么回事兒?”
“那織造衙門不管嗎?”
商人地位低,不與官斗倒也正常,但這姓胡的如此囂張,他哪里來的膽子?!
“您可別說了!”洛詠擺手,“為著生絲的事,三座織造局提督都進京述職來了,織造衙門哪管得住這個?
“聽說也過問過兩回,但人家不聽,后來就任他去了。這不,人家更加肆無忌憚了,反正到時候問罪起來他還能說是為朝廷盡心辦事,你還落不著他什么罪!”
李南風聽得心里窩火,她這上千兩銀子的利潤眼見著泡湯了不說,還白白耽誤了她一個月,這姓胡的作死則已,居然還要順道斷她一把財路?真是豈有此理!
她把銀票接過來,說道:“銀票我先收著,洛老板可先回去,倘若年前還有余貨要出,還望洛老板先照顧照顧小妹。”
“那是自然!”洛詠站起來嘆氣:“不過絕不可能會再有了。”
李南風與他道別,直接回了府。
洛詠的話雖然極為可信,到底他是個商人,還需得經過確認再說。
然而李存睿與李摯都不在,她想了想,去了上房。
金瓶看到李南風微微一訝,站在門下通報了,李夫人扭頭看過來,李南風就進來了,屈膝道:“母親。”
金瓶看李夫人神色尚好,便下去端茶。
李夫人道:“有事么?”
李南風覺得在她心里,她這個女兒大概就得有事才能進來。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來的確是有事。
“無事。只是聽說三大織造局的提督都進京述職來了,父親想必很忙,母親沒出去串串門么?”
李夫人道:“回頭陳夫人要過來拜訪。”
李南風原本只是想側面印證孫易芳他們進京的事,因為李存睿雖然不會把這種事情跟她說,但一定會跟李夫人說。
到如今為止李家太太平平,不能不說是跟他們夫妻內外配合默契有關。
只要能挖出消息,李夫人就是責罵她幾句她也無所謂了。
沒想到她居然還回應了她!
“怎么了?”李夫人又淡淡督過來。
李南風合上嘴巴,搖搖頭,又說道:“咱們家名下的綢緞鋪子盈利如何?我聽說最近綢緞緊缺……”
李夫人翻著書帖,漫不經心道:“這要去問你大伯他們。”
李南風心下越發驚悚……什么鬼,這都能跟她有問有答起來!
當下不敢再多說,起身又行了個禮,趕緊退了。
李夫人望著門口,把壓在書帖下的一封信展開,寒著臉繼續閱讀起來。
李南風出了上房,也回頭看了眼,李夫人真的不對勁,她往常絕對不會這么平靜跟她對話的。
但不管怎么說,她要的消息還是到手了,織造局的提督進京述職是真的,那么在孫易芳離開的情況下,胡宗元為了完成催繳壓迫民間商人,他也沒有什么不敢的了!
晏衡在考場外等李南風,烤肉串吃了滿滿一手竹簽了,還沒見她來!
懷疑這婆娘放他鴿子,便跟唐素道:“把這把竹簽送去給李南風,讓她對著這把簽子面壁兩個時辰給我謝罪。”
唐素雙手接過來,遲疑道:“爺您這也太狠了。”
吃完了就剩把竹簽讓人家謝罪是不是也太……
“那你覺得要是我放了李南風鴿子,她會怎么對我?”
唐素想了下,發現并不敢想。
南風姑娘可比他們爺心狠多了,拳打腳踹地,砸書揪耳朵,什么都來,當然他們爺平時也不怎么省油就是了。
但是他們發現,他們爺跟南風姑娘吵吵鬧鬧這么久,就真沒對她發過什么狠。這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啊!
晏衡把最后一根串吃完下車:“走吧,進去。”
“慢著!”
剛站穩,背后就傳來喊魂聲了。
晏衡回頭,望著邁著小短腿跑過來的李南風:“喲,您來了?您還記得這茬呢?”
李南風把氣喘平,然后道:“胡宗元把我的貨給截了!”
晏衡微頓,環著的雙臂立時松下來:“怎么回事兒?”
“洛詠剛才來找我,說是答應給我的那批貨,讓急著邀功的胡宗元給搜刮去了!洛詠把銀票退了給我,說是這生意不能做了!”
李南風掏出銀票往他胳膊上一拍。
晏衡接在手里,看著陰寒臉的她,立時道:“這么囂張?不想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