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風道:“那太子母親到底怎么回事?”
她不明白了,以太子跟皇帝和睦的父子關系,他不可能沒問過皇帝關于母親的事情。可是他除了一個地址和一個籠統的線索就沒別的了,那是皇帝不肯說么?可是他都那么愛著這個兒子了,有什么理由不肯告訴兒子母親的下落?
“前世皇上多半跟太子交過底的,太子都私下調查了,不可能不追問。且皇上駕崩之后太子登基,也一定是立刻尋找母親,或者母族。可是一樣也沒有。他們父子倆像是默契地忘記了這個人。至于這背后究竟是什么原因,我就無從得知了。”
晏衡很疑惑。
有皇上終身守潔并且極為重視太子的前提在,按說無論如何是會對孩子母親的身份有個交代的,可他從始至終沒有,連太子登基后也沒有,這就不正常了,為什么不能給她一個名份呢?當然,前世同樣也有大臣提出這樣的疑問,皇帝的回答是沒有回答。那也沒有辦法,他是開國之君,皇權集中,你既然不說,那大臣也不能總問。一不問,這事后來就沒有人提了。
如今既是太子想找,那究竟是他只是個念想,還是說他母親有可能還活著?
“捂得這么緊,我可真害怕查出來是趙家什么人。”李南風說道。不然的話怎么解釋皇帝不追封?
“不一定。萬一身世不堪提及呢?”
李南風橫眼:“你覺得以皇上的經歷與品行,他會與身世不堪的女子成親生子,且還至死不渝?”
說到這兒晏衡坐起來:“話說回來,皇上什么時候成親的?”
李南風愣住:“沒聽說什么時候成的親。他少年就遠游了,數年后起兵時才與高家取得聯系。”
這種事情還是不難知道的,幾乎大部分人都聽說過。
但是他遠游不代表不能成親。
晏衡尋思:“這事兒我得派管卿和鄒蔚去,他們倆最擅挖根掘底。”
李南風提醒他:“那你還得做個局才能把他們差出去,不然你爹肯定起疑。”
晏衡想了下:“這個好辦,我找我娘就行了。”
李南風險些忘了他有個十全大美的好娘,想起自家母親又走了走神。
靖王妃留吃點心,李南風也不客氣了,這兩年在靖王府走動的次數比她在別家的所有次數加起來都要多了。晏家二房的兩位姑娘,晏婉婷,晏婉秋也在,姑娘家在一起就聊胭脂花粉,聊近來猛漲價的絲綢。晏衡偶爾插嘴,姑娘仨便就齊齊拿他開涮,熱熱鬧鬧地,倒也快活。
回府后見李存睿在院子里跟李夫人說話,想起李夫人上番的“不對勁”,便就走了過去:“父親,母親。”
倆人同轉身過來,李存睿笑道:“我閨女回來了!去哪兒了?”
李南風如實答了。
李夫人許是對她如今的我行我素而司空見慣,聞言淡淡望過來,沒說話,但目光落在身上,卻難得的是不帶責備挑剔的。
李南風總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一不小心就泄露了年近四旬當家主母的本魂:“天這么涼,母親怎么站在風里?”
旁邊金瓶她們身姿不覺一緊,剛好走進院子來的金嬤嬤停住腳步,就連李存睿也投過來一道目光。
但是還沒等李南風改口解釋自找臺階,李夫人已經皺眉開口了:“自己穿這么少在外晃蕩,還說我?房里人都怎么侍候的?”
李南風忙道:“我不冷,我很暖和!”又跟丫鬟們道:“快給太太取個披肩來。”
李夫人張張嘴,再吐出來的話已經變軟和了:“別吹風了,去準備準備,明兒早上隨我進宮給太皇太后請安。對了,老太后說你上回帶去的幾幅小畫兒有趣,你再尋幾幅,明兒帶去。勤哥兒丹青好,讓他給你潤潤色吧。”
李存睿附和:“對,找幾張老人家看著高興的!”
李南風這下感覺出來李夫人的態度不是她的錯覺了,跟過去相比是真不一樣了,雖然只有微微、微微的那么一點變化,也還是讓李南風捕捉到了。她不知是什么緣故,但不管什么緣故,總比成日橫眉冷對的要好。
但也不敢再冒死寒暄,麻溜回了房。
夜里正在李舒房里讓李勤幫著給畫潤色,李摯讓丫鬟找她來了。
回到房里,他就掏出一份名單來給了她:“杭州織造局所有能影響到胡宗元的官吏都在這兒了,我查了查,胡宗元是兩個多月前替補了一名織造進去的,而那名織造一直都還十分盡職,至少在內務府那邊接觸過的人是這么說。
“三個月前他忽然犯了案,當時織造局已經缺人,孫易芳沒有辦法,也還是把他給撤了。正好有人舉薦胡宗元,孫易芳急等用人,只能把他安排上,于是他緊接著就上了任。”
李南風拍桌:“肯定是胡宗元構陷人家!這挨千刀的,他這是要在杭州稱王稱霸么!”
“這就見仁見智了。”
李南風皺眉想想,拿起名單起身:“我來琢磨琢磨這些人,倒要看看這姓胡的是憑哪個舉薦進去的!”
李摯把她喚住:“小丫頭片子可別亂來!有事兒回頭家里會幫你收拾,知道嗎?”
李南風道:“我怎么會亂來?就是琢磨琢磨。”
李摯目光透著不太相信。
不相信也沒辦法,李南風回房了。
日間李存睿與李夫人商議的是去榮國公府赴宴的事,李夫人打點了兩份隨手小禮,目送他出門后即回了房。
“先前找我是有什么事?”
金嬤嬤道:“讓胡宗元負責押船進京已經辦妥了,不出太太所料,他果然提出所有隨行的船工皆由他親自挑選,包括船上的廚子,打茶水的小工,都是他胡家帶來的人,船工雖然不是胡家的,但卻是他自己挑選招募的。”
“他弟弟上船了嗎?”
“上了!頭一個他點了名的就是他。”
李夫人聽完淡定道:“等他進京之后,按我說的行事就行了。”
金嬤嬤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