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她又不由想起來元宵燈市上,她遇到了程淑,而與李摯他們同游的薛岎那天也提前離席的事了,這么看來當時情境下,倒很有可能薛岎是去了見諸家小姐。
那程三太太往沈家走動,卻不知是受誰所托,受諸家所托倒不可能,諸家比起沈家還是差點,請不動沈家少奶奶。
李摯也不甚在意這程家小姐,哦了一聲便拿起旁邊罐子來掏瓜脯吃。
李南風看見這罐子有些眼熟,又道:“這哪來的?”
李摯順手塞進了身旁抽屜:“買的。”
買的為什么要塞進抽屜?再說了,這家常玩意兒外頭哪有的買?李南風直覺他有夭蛾子。
再想起他收帕子那股悶騷勁兒,頓時伸手去拽他的袖子:“那帕子給誰用過?這瓜脯哪來的?你是不是在外頭勾搭上小狐貍了?”
“去!”李摯拍她爪子,“什么小狐貍,我是你哥!我沒妻沒室的,還不能在外有人了?給我放尊重點!”
“喲喲喲,”李南風斜睨他,“這是承認了?哪家姑娘啊?”
“你問了做甚,玩你的去。”
李摯搖著扇子,不打算理她了。
李南風橫眼看他,走出房門,又回頭看了一眼。
那罐子明明瞧著有點熟悉,到底是在哪里見過呢?這家伙神神秘秘地,還遮著掩著,該不會吃了哪棵窩邊草吧?
她站定想了下,忽然心念一動,快步回房,翻出何瑜早前給她裝過密餞果脯的幾只罐子,一看,只覺得跟先前李摯藏起來的那只怎么那么像,難道說……
“梧桐!”她抱著罐子出來,“何姑娘近來在做什么?”
梧桐愣了下:“姑娘有些日子沒過來了,想必還是管著鋪子吧。”
李南風凝眉,然后道:“你再往世子那兒去一趟。”
“姑娘有何吩咐?”
李南風附耳暗語了幾句,隨后就打發她進了門。
李摯剛把瓜脯罐子拿出來,小廝便說梧桐來了。
梧桐進來道:“稟世子,我們姑娘說午間請何姑娘一起吃飯,差奴婢來問世子要不要一起?”
李摯枕著的頭立時就昂了起來,定眼看她片刻,說道:“什么時候?在哪里吃?還有誰?”
梧桐道:“就是先來問世子要不要同去,才好定地方。”
李摯頓了一息,起身道:“今兒我休沐,沒什么事,去也成。”
梧桐笑道:“奴婢知道了。”
回到扶風院,把這番話給回了,李南風聽完,哪里還有不明白的?就憑李摯這反應,他“勾搭”上的“小狐貍”十有八九就是何瑜!
他們倆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這當初她費心費力地撮合他們,一個愛理不理,一個則能撇多遠撇多遠,如今她撂手沒管了,倒自己有情況了?
關鍵她在這之前居然一點都不知道!
梧桐道:“那咱們要去傳話給何姑娘么?”
“傳什么,不傳。”李南風惱著李摯,才不給他們當紅娘了呢。
“怎么樣了?想好去哪家沒有?”
正說到這兒,李摯聲音就在外頭響起來,李南風一抬眼,他進來了:“上哪兒吃?”
李南風看他,就這么半會兒的工夫,先前散著衣裳躺著的他就衣冠齊整,立時變回了風流倜儻的延平侯世子,心下更惱了,道:“不吃了!”
李摯頓住:“這怎么又不吃了?”
“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李摯呵了一聲,坐下來道:“任性!”
李南風咧嘴:“你看不慣我任性,又能把我怎么著?你還能吃了我不成?”
敢在他面前耍花招呢,她就不讓他如愿!
李摯寒臉半日,手指頭又指了他半晌,末了他道:“我來請,不用你出錢!行了吧?”
李南風歪頭笑了:“西湖樓的六道招牌菜,可一道都不能少哦!”
李摯擰了一下她的耳朵。
梧桐往姚家來的時候,何瑜正與姚韻之一道在宋國公夫人跟前算這個月上房的收支,聽到說李家的丫鬟來傳話,她手一抖,筆下一撇立刻被拉出了格。
姚韻之瞅了眼她,她擱筆起身走出門外,聽梧桐說明來意便遲疑起來,梧桐又特別說明是李南風想見她,她這才點頭,答應前往。
李南風得了準話,便讓楊琦去西湖樓訂個席位。
樓上坐著的袁縝看到楊琦,目光就定著不動了。
同席的秦王世子高貽順著他視線看到,也咦了一聲:“這不是南風的侍衛么?”
袁縝嗯道:“八成是她又要來吃喝了。”
高貽揚唇:“你又知道?”
袁縝看他一眼說:“從前我常幫她干這活兒。”
少年陡然從平民一躍為貴族,服飾變了,排場變了,但人還是那個人,哪怕與他對坐吃茶的人從街頭小卒變成了親王世子,他也還是對自己曾做過李南風的扈從毫不諱言。
高貽看了會兒他,揚眉道:“那可巧,索性咱們就不走了,今兒這頓就等她來了一道吃。”
袁縝略為遲疑:“今兒下晌王爺會來巡視,我還得去告假。”
高貽笑道:“那你趕緊打發人回去。”
由于天罡營是朝廷儲備將領的營所,靖王隔三差五就要過來巡視一番,晏衡對此沒什么緊張感,但也不能大意,畢竟這位王爺若是抓到了哪里做的不好,是不管你是他兒子還是誰兒子的。
午前把份內事都檢舉了一遍,責令下屬改進了幾處地方,袁縝的護衛就前來告假了。
縱然是靖王巡視,其實告個假也不算什么,晏衡自己也正打算回頭就找李南風去呢。但因為袁縝是皇帝托付過的,他也難免問上一句:“他干什么去了?”
護衛先是有些犯難,后來看他凝了眉,才如實道:“老太后大祭已過,秦王日前先回陜西了,留下世子在朝。今兒秦王世子在宮里與我們爺碰見遇見了,就一道出宮吃茶,方才索性在西湖樓約著一道午飯。”
晏衡作為京師子弟里一等一的風云人物,怎么可能跟高貽不熟?
分封各地的宗室這段時間陸續派出人員抵京,秦王作為皇帝的親弟弟,主持了一段時間的事務,終因腿腳有疾,先告退出京了,高貽代表秦王府,則要停留到除服之后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