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存睿還沒來,馬車上梧桐不停地偷窺李南風,還說道:“姑娘對晏世子越來越好了。”
李南風恍若未聞。
梧桐繼續道:“要是從前,晏世子敢挨姑娘一片衣袖,姑娘都得打得他滿地打滾。如今可不了,晏世子那么高大的男子,還能靠在這么纖秀的姑娘您的肩膀上。”
李南風拿了顆杷堵住了她的嘴。
李存睿出衙門時的臉色不太輕松。等他上了車,李南風便跟他打聽審訊的結果。
李存睿原是最有原則的一個人,今夜卻也對女兒放寬了管束:“兇手當然是拒不招供,須得容后慢慢審問。此人看起來不像是死士,興許,還是有招供的可能。”
“程家呢?”
“程家倒是招的痛快,一五一十全說了。但還得等明日皇上發落。不過程家看起來只是被無枉牽連,于破這樁案子,沒有什么用處。”
“眼下對捉拿韓拓他們那伙人,有明確方略了嗎?”
李存睿垂首撣了撣袍子,說道:“你問的太多了。”
李南風便噤了聲。
李存睿素來嚴謹,吐出口的話往往有更深層意思,不招供的兇手不是死士,這意思她懂,不是死士,那就會想要活著,只要他想活著,那就還真有機會審出東西來。
況且,能夠憑兩人之力傷著晏衡的這樣的身手,肯定在他們隊伍里不是泛泛之輩,一定知道一些東西。
李夫人自然是早就歇了,沒來得及過問李南風出府的事。
但這事總是逃不掉的,翌日大清早,李南風照例挨了頓罵。不過因為是跟李存睿一道出去的,卻也僅只是挨了罵而已。
學堂里大家今日也鬧哄哄地議論起了昨夜之事,晏馳一臉驚詫地聽著前后左右的談論,后知后覺地明白了什么似的,沖著進門來的李南風就咬牙連連指了好幾下。
他能不氣嘛!晏衡讓他去程家當細作,李南風給他搭梯子,他以為也就是平白探聽點消息,他們又沒跟他說直接跟亂黨有關!
那個林氏,居然就是亂黨,而他們居然都沒告訴他,這不氣人嗎?他是八輩子血霉才會認識這倆貨吧?!
李南風連忙安撫:“馳二哥別惱,這也是事出突然,沒來得及告訴你!”
“哼!”
晏馳決定再也不理她了。
下晌,朝中果然就傳來皇帝擼了程孟嘗官職,并就此打入刑獄的消息。
不但如此,程家所有在任的子弟全部罷免,逆賊亂黨畢竟不是小事,沒殺頭,也沒有發配,已經算是寬容。
李南風雖知程孟嘗是被牽連了,但非常時期,也無話可說。
朝廷開始新一輪的防范,但李南風收到的各路消息,看上去卻又漸趨平靜。
一連十來日過去,那滅口林氏的殺手仍不見蹤影,李南風反復地回想晏衡描述給她的林氏遇害的細節,隱隱覺得此人來歷怕是非同尋常。
因為即便是晏衡受傷的情況下,能夠在他眼皮底下得手的人,她相信也還是不會很多。
而這個人,他又會是誰?
晏衡因為擒賊的事受了皇帝好一頓褒獎,皇后也很高興,讓袁縝多跟著晏衡學學。
這幾日他如靖王一般,每日密切關注著林復父女的傷情。
雖說大理寺那邊也在加緊對兇手的審訊,但這不妨礙雙管齊下,更甚至兩邊都能審出結果,更利于辯別真偽。
好在經過十來日的救治,林復已經蘇醒,會吐出含糊的人名,他的傷勢也已經穩住,只是還在危險之中。
當日就已氣若游絲的女童卻比較麻煩。
“這孩子應該未滿兩歲,不像大人體力豐沛,喂飯食有些麻煩,說話也未必見得聽,聽不了勸不吃飯,就很難說。”
靖王妃憂慮地看著炕上明顯瘦黃了的女童說。“我讓人喂過牛乳羊奶,她許是吃不慣,讓人熬了米糊雞湯什么的給她,她吃了幾頓吃膩了,也不再張嘴。就是張了嘴,也不咽,只是哭。”
晏衡對這層也束手無策,他也沒養過孩子,不知道該怎么辦。
“我估摸著,還是因為孩子母親不在了,這么小的孩子,病中沒有娘憐惜,可想而知多可憐。”靖王妃說道。
沈側妃點頭:“這話有道理,但她母親已經不在了,一歲多的孩子已經有了記憶,就是臨時找個媽媽過來,怕是也難以代替。”
晏衡擰緊眉頭,糾結起來。
李南風也知道晏衡最近很忙,并沒有怎么盼他,正好高貽因為受了傷,加之對亂黨一案也深為關切,便請表推遲了離京。
下晌與袁縝一道在李家做客,點了李南風出來作陪,李南風便也托他的福在李摯院子里玩了一下晌。
高貽道:“你近來真的很少跟阿檀一起玩。”
李南風脧著李摯跟他比了個噓聲。
高貽又扭頭去看正挑著喜服樣子的李摯,不解地收回目光。
李南風湊近跟他小聲道:“別讓他聽見。”
高貽嘩地收了扇子:“有古怪?”
李南風抿唇搖搖頭。“哪有什么古怪?不過是有些人過河拆橋,恩將仇報,無是生非,興風作浪罷了。他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行事極其之惡劣。”
李摯打了個噴嚏,夾在中間的袁縝磕著瓜子,左右看看,并不插言。
高貽又把扇子搖開:“我說呢,怎么最近你倆跟拆了伙似的,——要不要我幫忙?”
“你能幫當然好啊,關鍵是你幫不成啊。”李南風攤手。
李夫人可不是那種隨便什么人都能給面子的人。當日在坤寧宮,她可是連太子的面子也沒給。
高貽翻了個白眼,抬袖道:“那就算了,再過幾日就是靖王府的喜期,我還想著到時候邀你一起去呢。這樣你就自己在家里呆著吧。”
李南風身子一下支楞起來,是啊,她險些忘了,晏弘的婚期就在這個月。
李晏兩家有世仇隔著,平時還好,這種婚慶之事,有兩家老輩人在場,李夫人怕是不會親自赴宴。
可如果她能去就好了,林復如今還在王府養病,如果她能去赴宴,不就有機會就近看看這個前世謀害了李摯的嫌疑犯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