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看著前方:“不管怎么樣,你今天表現很好。”
晏衡咧嘴:“那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獎勵我?”
李南風摩挲著香囊,半晌說道:“我也會對你好的。”
晏衡的善意她感覺得到,不管他的看法是不是對的,至少建議是有用的,她確實應該先把事情弄清楚。
寮落了幾日的心里因為他回了一些暖,她看向他:“我從前,也沒有人聽我說這些話,也沒有人跟我推心置腹,身邊人雖然有建議,但都很委婉,也頗多顧慮,很多困難都是我自己琢磨著熬過來的。
“你雖然行事不拘小節,但是比起很多所謂有學問的讀書人,卻要真誠很多了。”
晏衡原是打趣,不料等來她這樣一番認可,難免動容。但他又不擅長煽情,便也只能捏著她的手笑了笑。
他其實不是這么婆媽的人,但他們倆前世都太難了,這一世一路還有這么多瘡要補,從前不知道她跟李夫人之間隔著那樣的心結也就罷了,如今知道了,看到她又明明很在意的樣子,他就不能不上心。
因為如果她這個芥蒂不平掉,那么以后她心下也還是會有遺憾。
心結能解開那當然是最好。即便不能,那他和她至少也努力過。
李南風拿著香囊回房,窗前靜坐了好一會兒,喚來梧桐:“去把金嬤嬤請過來吧。”
期待李夫人的愛護實在是不敢想,這個時候找李夫人她也是不會去的,免得再起爭執。但金嬤嬤應該了解。
金嬤嬤在陪李夫人看夏天的衣料子。
李夫人這幾日也沒有什么精神,雖說對外看不出什么,金嬤嬤又怎么會不知道她心思?
這邊廂梧桐把她喊了出去,她就留了個心眼兒,回房跟李夫人稟了一聲:“姑娘突然傳奴婢,不知道是什么事,奴婢先過去瞧瞧。”
李夫人看了眼她,沒說話。
金嬤嬤到了扶風院,李南風讓梧桐她們出去,然后道:“我問嬤嬤幾句話,嬤嬤別跟我打花腔,也別說什么母親做什么是為了我好之類,你實話實說就行了。”
金嬤嬤在如同李夫人氣質翻版的她面前,神色惶惑,抿唇頜首。
李南風捏著香囊,說道:“母親為什么知道那夜我屋里有人,卻事后不曾來問我?”
金嬤嬤正因為李夫人被她誤會而心急,聽到這個就一股腦兒說出來:“姑娘想岔了,太太根本沒認定那天夜里世子來過,她只是疑心來著,后來世子他們沒找到人,她也就以為自己是想多了。是姑娘自己承認的!”
李南風凝眉:“那聽起來她是在詐我?”
“也不是詐。”金嬤嬤嘆氣,“太太確實說過,讓姑娘禁足個一段時間,看看父姑娘與晏世子有沒有斷再說。
“但太太自打晏世子在街頭追兇,還救了咱們世子一把,對晏世子就有了改觀,那是在姑娘禁足期間,而且礙于晏李兩家要通婚阻礙頗多,所以就沒表態放人。
“太太雖然沒有完全認可晏世子,但卻說過,要是兩家世仇的事不解決,姑娘就是嫁到了晏家,晏家也不會尊重姑娘,可見太太是替姑娘想過這件事的,也沒有想一刀斬斷姑娘和晏世子的情份。
“她不但沒這么想,而且還處處在替姑娘謀算,就連靖王妃前些日子邀太太出游,太太也推了,怕的就是王妃當面提及這事,她不好回應,索性姑娘還沒及笄,先看看晏家誠意再說。
“姑娘金枝玉葉,嫁去晏家必須得他們有誠意求娶,姑娘才顯尊貴呀。”
李南風捏著香囊的手早就停了,她雙目凝望她,半晌道:“此言當真?”
金嬤嬤跪落地下:“奴婢若有半字虛言,便讓我不得好死!”
李南風望她半晌,目光收回來。
那日爭執的話語浮回她腦海里,原來“從一而終”是這個意思……
她心里雖覺金嬤嬤仍在向著李夫人說話,但細究那天的話語,想必事實也是存在的。李夫人這個人向來不屑于說謊,也不會容忍金嬤嬤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那她為何要懷疑我舉止不端?又拿謝瑩來比對我?”她又望向金嬤嬤,“這我可沒冤枉她。”
金嬤嬤直起身子,說道:“奴婢承認,太太有時候確實刻板了些,她這個人,腦子里沒有太多風花雪月,僅會的這些,還是成親后老爺教她的。
“為什么會認為姑娘心性不定,一則是姑娘年紀還小,老爺么,他只管寵。
“奴婢知道姑娘聰明有大局,可通常姑娘家這個年歲若不緊管著,確實是很容易出問題。
“旁人大可說姑娘隨意些無妨,不必拘著,那是因為姑娘萬一犯錯也礙不著他們什么。
“可太太身為母親,卻不能放縱放任。
“太太若打心眼里認為姑娘是謝瑩那樣的人品,是壓根就不會放姑娘出門的呀。難道她不怕您在外走動壞了家里的名聲嗎?
“能讓姑娘自由出入,正是說明了太太的信任,太太固然有讓人不能茍同的地方,但姑娘也不能光聽太太說的話,而看不到她的行動。
“您看袁世子和秦王世子進府來,也跟姑娘一起玩兒,從前姑娘和袁世子也曾過從頗多,太太可曾說過什么?
“只是姑娘態度太剛硬,太太才誤以為您不把這當回事,從而急了,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誤會呀!”
金嬤嬤勻了一口氣,繼續道:“你若不信太太為您好,老奴就再說一件事,當初老太后曾經提出要把姑娘許給太子為妃,太太明言拒絕了,并且還直接跟老太后撕破了臉。
“老奴不知道您怎么想的,或許在您看來這也是太太專制,但確實嫁進宮里不如外面自由,涉及宮闈很多事情老爺都無可奈何,保護不到您。
“如果不為您著想,她犯得著這樣嗎?家里再出個太子妃,將來十成十就是皇后,這對李家來說是錦上添花的事情,不能因為老爺這么做就是愛護您,太太這么做就是害您啊!”
金嬤嬤說著說著眼圈紅了,這些年她全操心這對母女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這情份太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