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對我真好!”
喬花看她娘這么信任的就要把錢直接給她,不由有些熱淚盈眶。
那叫一個感動。
“好了好了,別給我矯情了,快回去吧,玉米面帶著啊!”
喬木揮了揮手,把錢直接塞到了喬花手里,又伸手指了指剛剛兩人互相推脫,放到了桌子邊的那袋玉米面,提醒喬花別忘了帶著。
喬花知道她娘那說一不二的性子,所以也就沒有再繼續拒絕,不過拎起玉米面之后,她終究還是把裝著紅薯的籃子留了下來,隨后生怕喬木再說什么,立刻匆匆走了。
喬木看她走的急,也不好再追過去,所以只能笑著搖了搖頭,把那籃紅薯提到了廚房那邊,反正她也蠻喜歡吃烤紅薯的,偶爾閑下來烤兩個紅薯嘗嘗也不錯。
……
一個月后糧食減產已成事實。
等到夏收之后,最終稱出來的稻谷畝產更是只有不到一百斤,而當年要繳的公糧數量卻沒有變,正因如此,大家根本沒有什么豐收的喜悅,全部都垂頭喪氣,并且更加瘋狂的收刮起田地當中所有能吃的東西,就連稻殼木屑,玉米桿藤蔓之類的東西都沒放過。
因為這些東西能做成代食品。
喬木家,時隔月余后,老村長喬復華夫婦再次到來商討事宜。
“太婆,等村里交完公糧后基本就不剩什么了,您有什么主意嗎?”
因為先前種紅薯的事就是喬木提出來的,此時事實已經證明喬木的建議是正確的了,喬復華自然不免對喬木增添了許多期盼。
喬木搖了搖頭,她可沒把握跟大勢對抗,更沒有這能力:
“我一個糟老太婆又能有什么辦法,實在不行,你們想辦法跟公社里的其他村大隊長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商量出一個結果。”
“也只能這樣了!
我們村有我們三個一個多月前種下去的那些紅薯,只要不把消息泄露出去,說不得也能撐過去,可是其他村就不行了,我擔心……
唉,擔心又有什么用!”
喬復華想了想,他就算再擔心其他村又能有什么辦法,光是把山上紅薯的消息告訴自家村村民,他都覺得有些不放心,更何況告訴其他村的村民,而且山上的紅薯數量也遠不足以支援其他村。
看來,還是得找公社社長。
“復華,你知道嗎?我心里還有些擔心,我擔心今年下半年要是年景還不好的話該怎么辦?”
喬木雖然對這幾年的具體年景了解的不是很清楚,但是天災人禍持續三年這一點她還是知道的,況且,接下來的半年就算有山上那些紅薯支援,大多數人家肯定也都是處于半饑半飽的狀態,甚至于維持每天三分飽就已經算不錯的了。
吃不飽,自然就沒有辦法努力干活,不努力干活,那田里的作物產量就不會太高,要是環境,或者說天氣再不怎么樣的話,最終田地里的農作物產量又可想而知。
想想就覺得未來一片灰暗。
“這……”
喬復華臉色頓時白了,但他也知道這不是沒可能的事,內心的情緒更是糾結非常,有種迷茫感。
他終究只是個活了幾十年的普通村長罷了,一生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縣城,就算因為年紀大的原因能有些智慧,但這種年歲積累下來的智慧又能有多少呢?
又哪能知道如何應對?
“食堂已經辦不下去了是吧!
雖然現在上面沒有明面說要解散食堂,但食堂辦不下去的確是一件事實,那么這樣一來,地里的收成肯定是要分給所有人的,可是如果平均分的話,那些平日里努力干活的人又怎么會沒有疙瘩,那些平日里偷懶的人又怎么會沒有慶幸。
下半年必須得私底下遵循按勞分配原則,記錄每一家,每一個人干了多少活,然后根據那一家和那個人干活多少?按比例分糧。
只有這樣,才有可能稍微調動大家的積極性,讓他們盡力!”
就算是喬木,這時候也不敢提包產到戶什么亂七八糟的事,只敢提前把工分制度提出來,雖然說比不上包產到戶的誘惑,但是相比較于原先的絕對平均而言,這已經算是一個進步,并且有點誘惑了。
如果下半年不在私底下偷偷進行按勞分配,依舊遵循原先的平均原則的話,那么恐怕原來偷懶的會繼續更加偷懶,原來還稍微盡些心的,也會不愿意盡心,或者說不會像原先那樣盡心努力干活。
因為這種絕對平均原則,是極容易傷害真正努力干活的人的。
累死累活種十畝地和輕輕松松種一分田的人最后得到的是一樣的東西,誰又樂意去種那十畝地呢?
“這……太婆,你這個按勞分配說的是真好啊,本來就該這樣,做多少活拿多少東西,本該如此!
不過,現在倒也不太好提這件事,還是等交完公糧再說吧!”
喬復華聽的不由拍掌叫好,這時候在很多人心里,那也都是認同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也都是對所謂的平均分配感覺不滿的。
只是大家都不敢說而已。
怎么說呢?
認同一分耕耘一分收獲的人基本都是老實人,老實人只要不把他們逼到死路,或者說就算把他們逼到死路,他們也不一定會反抗,只會沉默,只有真正偷懶的人才會有膽子反抗,可是,平均分配原則顯然對那些懶人有好處,他們自然不會反對,甚至還得逼那些老實人同意,這就是政策貫徹下去的原因。
“是這么個道理!這樣,你們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喬木這時正好一眼掃到了自己床邊的那幾封回信,不由突然熱血上涌的,想要做點事情。
想要寫信給政府喉舌報紙。
雖然可能有一定風險,但是這時候還沒到混亂的時候,而且很多文人還是有一定風骨的,絕對不至于胡亂舉報什么的,所以,喬木想要冒一番風險,寫信給政府的喉舌報紙,萬一能刊載,或者讓領導看到的話,說不定能帶來一些改變。
雖然感覺可能性不高,可是如果不試試誰又知道呢?不試一試的話,喬木自己也不甘心啊。
說完,喬木又隨意敷衍兩句把老村長和他媳婦送走,隨后就趕緊鋪開自己的紙張,開始熱血昂揚的書寫起文字,書寫起這段時間的所見所聞以及對人性的深層描繪,書寫起天災人禍的綜合性原因,同時還寫起了無害培育小球藻的方法……
可能是因為一時激動,也有可能是因為心緒澎湃,喬木這一寫就停不下筆來,沒一會的功夫,洋洋灑灑三萬多字便已經躍然紙上。
緊接著,喬木又趕緊對自己寫的稿子梳理了一番,去除掉里面一些可能不合時宜的內容,將剛剛一時激動寫的比較尖利諷刺的語句重新修飾的圓滑一些后,這才把剩余內容重新摘抄了幾份,并且裝進早已準備好的信紙中,匆匆忙忙的出門往縣城而去,想要盡快把這幾封信送出去,不送出去她總不安心。
……
七月底,人民日社總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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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們看,這邊竟然還有小山村那邊寄過來的信誒,這該不會是郵局的人給寄錯了吧!
咦,還真是寄給我們的!”
李文拿著手里那封寄信地址十分偏僻遙遠的信,不由奇怪叫道。
他們人民日社這邊是很少接受外來者投稿的,就算接收,那也都是些很有名氣的人,普通作者基本沒膽氣向他們人民日社投稿,所以寄信地址這么偏僻遙遠的信還是他在這邊上班這么多年第一次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