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家里人如何稱贊喬木心思縝密和有先見之明,村里那些知青就算再怎么期盼時間過的慢點,時間還是緩緩的到了十月份,到了十月二十一號,到了該上考場的時候。
這一天,所有知青都請了假。
村里一些想要嘗試一下的村民也都請了假,坐著村里的牛車,前往各處考點參加考試,滿懷希望的去,憂心忡忡的歸來,大多數人其實并沒有什么把握,畢竟復習的時間實在太短了,有不少人在出了考場之后更是直接大聲哭了出來,可想而知最終的考試成績會是怎樣?
不過不論如何。
考試是結束了。
大家只能一邊忙過年,一邊靜靜的等著,等著最后的考試結果。
喬木并沒有給家里這次參加考試的五個孩子壓力,同時還叮囑了家里其他人,不要沒事老問他們成績和有沒有把握什么的,平常心對待就是了,況且,喬木對自家那幾個重孫和重孫女還是蠻有信心的。
好歹基本都是應屆畢業生。
就算不是的,那最近幾年喬木也沒少督促他們不能忘了課本。
如此一來,只要他們不是把姓名,考試號啥的寫錯了,基本沒有失敗的可能,后面的政審也十分容易,他們家的成分不要太好,雖然跟十八代貧農沒辦法比,但也算根正苗紅,過關是絕對不成問題的。
沒錯,這時候考完試是要參加政審的,如果政審不過關,就算成績再好也沒用,也沒有大學念。
至少在高考剛恢復的前幾年是這樣的,后面就放松了一些。
哪些不過關呢?
黑五類顯然就是。
就是譬如資本家后代、反洞派后代、地主后代、有國外親戚的以及有國外背景的、富農后代以及右派分子后代,富農后代可能會稍微放寬一些,有的地方沒那么嚴。
這些人在七十年代后期,乃至于八十年代初期,一直都是受歧視的,直到改革開放,并且上面徹底否認那段時期的成分劃分之后,他們才算徹底擺脫身上的成分枷鎖。
其中一部分更是迅速翻身。
不得不說,家庭環境對個人的影響真的是極大的,甚至是超過了后天教育的,有些人即使被打壓了很多年,當政策稍微放松些后,他們依舊能很快抓住機會,大膽走在時代前沿,重新翻身,掌握經濟。
在八十年代初,最初發家的那一批人群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原先成分不好的人,真正原先成分不錯的,大多數要么還在土里面刨食,要么抱著個所謂的鐵飯碗就已經很滿意了,甚至還會嘲笑那些做個體戶的,覺得他們太過丟人了。
說多了……
上面可能因為考慮到即將過年以及其他各方面的原因,所以調動了一切資源加緊閱卷,并且趕在十一月中旬將成績全面公布,同時開始填報志愿,這次考試的前期參與者總共有570萬,而最終錄取的只有27萬,錄取率僅僅達到了5。
堪稱歷年最難高考。
當然,這個高考所謂的最難并不是指題目難,而是指錄取率低。
這一年,是高考恢復以來錄取率最低的一年,此后即便是七八年的錄取率都達到了百分之七點幾。
當成績公布后。
村里真的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知青所里總共有四個人的成績勉強達標,但是估計也只能報個專科,最終有很大的概率被調劑到師范等學院,而村里這次參加考試的十三個人中,除了喬木家的那五個孩子,只有兩個達到了專科成績。
不過這也不錯了。
這時候能上大學就不錯了,也沒有什么一本二本的區別,無論什么學校,但凡只要是大學,在大家眼里都算是蠻不錯的,都算狀元。
喬木家的那五個成績自然更好一些,能夠稍微報一些好學校,不過,喬木也不敢讓他們報太好的學校,擔心回頭調劑麻煩,所以特地親自操刀,給他們挑了一些還算可以,且十拿九穩的學校填了上去。
再之后,就是等錄取通知書。
這也是一份煎熬。
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拿到錄取通知書,在這樣一個信息化發展十分不成熟的時代,填報志愿也是一份門檻,要是志愿填的不好,同時還弄了不服從調劑的話,那就有可能落空,就有可能明明成績夠了也沒有學校念,剛開始恢復高考很多學生不知道這事,有不少人那是真的后悔終身,后悔志愿沒有填好。
錄取通知書并不會一次性到。
這是按照距離遠近發放的。
近一點的,比如說本省的大學錄取通知書,那自然能早點到,可能志愿填上去不到半個月就到了。
遠一些的,隔了幾千里的。
那速度慢很正常。
可是,等待最怕的不是等待的時間長,而是別人到了,自己的卻還沒到,當第一封錄取通知書被郵差送到村子里的時候,不但村民們湊了一番熱鬧,那些填報志愿的人心也都不由顫了顫,開始成夜成夜的睡不著覺,開始翹首以盼的等著郵差過來,每一次郵差過來,他們都會圍上去詢問,當聽到沒有自己的信的時候,又會失落的離開。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了兩個月。
填報的志愿距離這邊最遠,距離自己家鄉最近的那個知青在過完年,不少人都已經收拾東西出發去學校報到,急的想死的時候,總算是收到了姍姍來遲的錄取通知書。
他半分鐘都不敢耽擱,趕緊將自己能帶著的東西全帶著,拿著錄取通知書,在第二天早上就匆忙出發,因為開學時間就在半月后,他還需要坐火車慢慢的往那邊趕,自然不能耽擱時間,萬一錯過了,誰知道那邊能不能寬容一些時間。
到了來年龍抬頭。
村里有關于高考的熱潮和討論才逐漸的平息下去,村民們開始逐漸恢復原來的作息,下田掙工分。
喬木則嫌農村里生活太過于無聊,連看個電影都沒辦法看,所以收拾了些東西,跟兒子王維熙說了一聲,就去縣城投靠重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