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劉恒便招來了長安派遣過來的官員,表示他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今天就可以出發。
對此那些官員開心還來不及。
又哪會考慮其他。
當然是忙不迭的去收拾東西。
跟著劉恒他們一起回長安。
過程可以說是十分順遂,半路上既沒有遇到什么人阻攔,也沒有碰到什么土匪山賊之流,沒幾天時間就來到長安城外,而以周勃為首的百官諸侯則是早早的收到消息。
特地提前來到長安城外渭橋。
以臣禮迎接劉恒他們。
會面后,彼此稍加試探應對了一番,周勃便將早已準備好了的傳國玉璽奉送給了劉恒,表示認可。
不過劉恒沒敢接受,推脫了一番,就說還是等進入長安后再說。
對此周勃也沒有強求。
收好自秦傳下的傳國玉璽后。
便帶領百官。
將劉恒暫且迎進了京都館舍。
連未央宮都沒讓他進。
因為這僅僅只是初步認可,只要一日沒登基,那就不能算正式稱帝,而在劉恒身上巨大隱患沒解決掉之前,百官也不放心讓他登基。
這一隱患,毫無疑問就是,他那四個身上流著呂氏血脈的嫡子。
雖然說此時是父系社會,但是呂后給他們帶來的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大了,大到讓他們足以無視男女之別,大到就算是不姓呂,身上有呂氏血脈的人都讓他們忌憚不已。
更別說這四個有呂氏血脈的劉姓嫡子,只要劉恒一登基就能天然擁有皇位繼承權這一巨大隱患了。
斬草不除根,必然后患無窮的道理,百官列侯比誰都懂,趙氏孤兒的前車之鑒,他們還沒有忘記。
因此,在劉恒進入長安并且入住京都館舍后沒多久,以周勃,陳平,以及其他劉氏宗親為首的百官王爺列侯們,就開始紛紛旁敲側擊的提醒劉恒,提醒劉恒呂氏血脈不能留,只要呂氏血脈一去,他們就可以立刻給他安排登基儀式大典。。
但是這時候的劉恒。
顯然是難以立刻下定決心的。
呂薰與他雖然有過幾年夫妻之實,也有些感情,但終究姓呂,與他不是同姓,且沒任何血緣關系。
再加上劉氏沒少受呂氏迫害。
所以他還能很快就咬咬牙,下定決心,下毒把呂薰給直接弄死。
但親生兒子終究是不一樣的。
況且還不是一個。
而是一連四個。
實在是難以下定決心。
這時候,他身邊并沒有多少值得信任的人,在糾結猶豫了許久之后,只能把他的親信宋昌張武,以及舅舅薄昭找了過去,私下商量。
宋昌張武等人其實在來長安之前,心里對此事就已經有了些猜測和準備,因為如果他們是朝中的大臣和列侯的話,估計也會這么做。
大家好不容易解決了諸呂,結果再把有呂氏血脈的人給弄上皇太子的位置,那不是純粹坑后人嗎?
就算有呂氏血脈的人,可能會為了自己的皇位穩固不追究,也不想著給自己的舅舅親人報仇啥的。
可這只是一種可能。
還是存在追究,或者明面不追究,私底暗算謀害他們的可能的。
這種事他們不敢賭
因為一旦賭輸了。
就有可能有滅族之禍。
而他們之所以不直接派人把劉恒的四個兒子暗殺了,估計主要是為了避免被劉恒記恨,以及把劉恒拉下水。四個兒子是他自己親手殺了的話,那他又能有什么理由去記恨他們,與此同時他們掌握著皇帝這一道德污點,心里也能安心些。
“虎毒尚且不食子。
可他們卻逼著我解決我那有呂氏血脈的四個嫡子,此事實在有些喪天良,我也著實難以抉擇,所以依你們看,我現在又該當如何呢?
如今頗有些騎馬難下之感。
就是想拒絕離開長安。
恐怕也是不能了。”
說實話,其實劉恒內心未必真的有多不忍心,但是做這種打破道德底線的事,如果不表現出猶豫為難和痛苦的話,誰又能夠不害怕?
一旦一個人能為了皇位而興高采烈的把妻兒害了,恐怕就是促成此事的人心里都會嘀咕著,自己做的對不對,這樣心狠手辣又無道德底線的人,是他能控制得了的嗎?
“殿下,雖然此事令人為難。
但如今我們別無他選了,沒有哪位參與諸呂之變的官員,愿意見到一個身上有呂氏血脈的人成為皇太子,就是成為王爺都會讓他們為之忐忑,這事恐怕沒有回旋余地。
殿下只能為之妥協。
好在殿下還有竇氏生的兩位王子,倒也毋須擔心此后沒有子嗣。”
“殿下,妻子沒了可以再找。
兒子沒了也可以再生,您現在還年輕,并不需要擔心這些,可皇位沒了的話,恐怕就再無機會了。
還望殿下三思啊!”
“殿下,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墻,若是四位王子知道是您親自下令,毒殺他們親生母親的話,恐怕以后年紀大了,也會心懷怨恨吧。
到時不知又得起多少亂子。
此事恐怕不得不為之。”
沒一會兒,薄昭等人就開始陸續勸說劉恒,現在他們都是拴在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自然得向著對他們有利的方向勸,勸說劉恒盡快做出決斷。
劉恒此時的內心天平其實早就已經有了決斷,只是為了表現自己的猶豫不決,他并沒有立刻說可以之類的,而是表示他還要再考慮考慮,如此裝模作樣了好幾天之后。
他才隱晦表示了同意。
然后就讓陳平周勃等人,派遣人手前往代王府把他的兒子母親接過來,并且再一次隱晦的表示虎毒不食子,自己實在是下不了手之類的,希望陳平他們派遣人手把他孩子帶入長安的時候,下手去暗害。
他保證不會追究。
不過陳平和周勃又不傻,他們又豈會給自己留這么大一個把柄。
所以他們直接裝聽不懂。
不但派人把代王府的人全部都安全的帶進了長安,同時還派人悄悄告訴呂薰的四個孩子,他們的母親是被他們父親親自下毒毒死的。
接下來可能還要弄死他們。
即便四個孩子年紀不大,最大的也才剛剛有一點點懂事,但也耐不住他們一路上不停的灌輸,不停的跟他們說這些事,所以等到到長安的時候,呂薰長子已經基本理解了怎么回事,并心生怨恨和畏懼。
另外三個雖然還不太懂。
但也大體能說出,是劉恒下毒毒死了他們的親生母親之類的話。
沒錯,他們就是在逼迫劉恒。
逼迫劉恒親自動手。
要是他不動手,就得時刻擔憂嫡子長大之后,對他動手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