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春季,京城瓜果未熟,嶺南快馬加鞭給圣上進貢了許多水果。為表體恤臣下,皇上將這些貢果分給了幾個肱骨大臣,錢淺的祖父也分到了一份。這份水果,現下正擺在王逸夫人的炕桌上。
老夫人叫來一個大丫頭,給龍鳳胎分果子。錢淺略略瞥了一眼,不過是荔枝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雖然錢淺不稀罕那幾顆荔枝,可是王明玉難受了,他看看自己身邊坐得端正的妹妹,心里覺得祖母實在偏心。都在一個屋子里,祖母眾目睽睽之下給孫輩分果子,就算他這個大哥沒有份,可是他妹妹憑什么沒有?!
王明玉攥著拳頭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他抬起臉眼里含著期盼,對老夫人說道:“祖母,果子也分給秀秀一些吧,她也還小呢。”
聽見王明玉的話,錢淺猛地轉頭去看他,她張了張嘴,最終忍住什么都沒有說,只是低下了頭。她想說她一點都不想吃果子,可是這個情況下,她不能說!如果她開口說了她不吃,王明玉無異于被架在火上烤,所有的指責都會沖著這個不滿12歲的少年而去。她不能這樣做!王明玉是為了她才開口討要果子的……
老夫人似笑非笑,瞥了一眼錢淺,和氣地問道:“哦?秀兒也想吃果子?”
錢淺抬頭看向老夫人,笑得一派天真:“回祖母的話,這果子沒見過呢,秀兒好奇。”
老夫人輕嗤一聲:“以后,沒見過的東西還多著呢,女孩子家眼皮子太淺可不好。”
“祖母教訓的是!是明秀不對。”錢淺乖乖低下頭,緊緊拉住想要再說什么的王明玉。她只挨了一句數落,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倘若再頂嘴,恐怕她和王明玉都要倒霉。
看見錢淺認錯態度良好,老夫人也沒有揪著不放的意思,她一手扶額,沖著王明玉和錢淺略略擺手:“行了,安也請過了,我也乏了,玉兒啊,沒什么事你就帶著你妹妹回去吧。”
王明玉嘴唇動了動,但是終究沒說什么,只是帶著錢淺站起來準備重新給老夫人行禮。兄妹倆剛剛站起來,外面的丫鬟就打起了簾子,沖著老夫人回報:“老爺來了。”
王明玉聽見了,拉著錢淺退到一邊等著祖父進門。
聽說王逸過來了,老夫人顯得很開心,連忙一疊聲的叫丫鬟倒茶。還沒等她吩咐完,王逸已經大步走進來了。
兵部尚書王逸,五十歲左右的年級,個子很高,腰板挺直,略方的臉,鼻梁高挺,面頰十分削瘦,臉上兩道深深的法令紋讓他更添幾分嚴肅,一看就是精明而強勢的人。
王逸進門后目不斜視,走到主位直接坐下后才向周圍環視,第一時間就將目光放在他重視的嫡孫王明玉身上:“玉兒也在啊!”
王逸沖著王明玉略略點頭,很是有幾分和氣的樣子。
“是呢!孩子們都來請安了!”小劉氏一邊趕著搭話,一邊讓兩旁的丫鬟把龍鳳胎抱得近一些:“父親您看,蘭兒和月兒也來了。”
“嗯!不錯!”王逸轉頭略看了看丫鬟懷里的雙胞胎,臉上露出個笑容。
老夫人看了看王逸的神色,也笑起來:“老爺可來得巧,剛剛月兒還念著爺爺呢。要說這倆孩子可真可愛,真是一對兒寶。”
“嗯!”王逸點點頭,并沒有搭腔,反而看向王明玉身邊的錢淺:“秀兒可好些了?”
錢淺恭恭敬敬的給王逸行禮,嘴里答應:“已經大好了。勞煩祖父惦記,是明秀不孝。”
王逸看著錢淺禮數一絲不錯,滿意地點點頭。
這時候,王明玉抓緊時間走上來,也先給王毅行了個禮,嘴里說道:“祖父,玉兒有件事想請祖父示下。”
王逸看著王明玉略略點頭。王明玉便接著說下去:“祖父,秀秀現如今已經大好了,我想帶著她出去走走,整日悶在家里也悶出病來。”
聽了王明玉的話,王逸立刻皺眉,犀利的目光看向錢淺和王明玉似乎在無聲地斥責他們一樣。
然而王明玉就像沒看見王逸嚴厲的目光,硬著頭皮往下說:“我記著母親還在時,曾經多次帶我去太仆寺卿韓大人家去拜訪,韓大人的夫人與我母親是閨中密友,可是母親去了之后,多年來竟不曾走動,我這些年也從未帶妹妹去見過韓夫人,現在秀秀快7歲了,于情于理我都該帶秀秀去拜訪一次,因此想請祖父示下。”
聽見王明玉的這一番話,王逸立刻緩和了神色,他很是贊賞地沖著王明玉點點頭,臉上居然有幾分慈祥和藹的樣子:“玉兒不錯!很是懂事。既然如此,過兩日休沐,我叫你們父親親自帶你們兄妹上門拜訪,你們先下去吧。”
聽見王逸點頭答應,王明玉臉上露出一些控制不住的歡喜,他領著錢淺給王逸和老夫人又磕了頭,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王明玉帶著錢淺剛出去,老夫人就看向王逸:“老爺,玉兒剛剛說的……”
似是知道自己夫人想說什么,王逸打斷了她的話:“玉兒說得有理,韓大人是定遠公胞弟,與他家多走動必定大有益處,玉兒轉眼要十二了,有些事要早打算,還有秀兒,都快七歲了啊……”
“是!”王逸的夫人笑了笑:“孩子長得快,既然如此,我叫老大媳婦趕著給秀丫頭做身新衣裳,小姑娘家家出門拜客,還是穿得鮮亮一點討人喜歡。”
王逸想了想點點頭,應道:“夫人看著辦。”說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站起身就大步走出去了。
看見公爹出去了,小劉氏立刻興沖沖的轉頭看向王逸夫人:“娘!您跟爹說說,去韓大人家拜訪,讓我也跟著去吧!帶著蘭兒和月兒一起,讓韓夫人也看看。”
“胡鬧!”王逸夫人臉一沉:“韓夫人是玉兒娘的閨中密友,你去干什么?!趕著湊上去討嫌嗎?”
“我這不也是為了蘭兒和月兒提前打算嘛!”小劉氏訕笑。
“那你就不要那么短視。”王逸夫人瞥了小劉氏一眼:“急什么,玉兒不也是蘭兒和月兒的長兄嗎?提攜弟妹,那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