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邊關立冬起的戰事,一直到了年底穆熙敬都沒回來。年關之前,他倒是又捎了一封信給錢淺,還捎了不少邊關特產來。
“一看就是路邊隨便買的。”秦霆煜看著穆熙敬捎來的東西,語氣酸溜溜:“這樣的透影琉璃風燈,我也給你買了一個,波斯國制的,比這個精致百倍。”
“這是哥哥日常給妹妹的節禮,你那是老婆本,能一樣嗎?”錢淺一句話就安撫了一臉委屈的秦霆煜。
“也對。”秦霆煜笑得眼睛都彎起來:“他是給小妹選節禮,我是給未來娘子挑禮物,自然是不同的。”
幼稚!錢淺心里腹誹,將穆熙敬的信遞給了秦霆煜:“看看吧,還是拒絕回來。另外玊知風被他設了個套,犯了軍規,眼下已經免職了。”
“玊知風此人在邊關幾年,人緣好,戰績也上佳,我原本很看好他。”秦霆煜有些遺憾的搖搖頭:“可惜了……”
“這樣的人留在朝中也并無好處,”錢淺搖搖頭:“眼下最重要的問題不是玊知風,而是他還不肯回來!已經三個月了,他大大小小上了十二次戰場,凌將軍親自勸都勸不回來。能用的方法我都用過了,照你說的,我還威脅過他,如果再不回來,就抬一群女人進后宮,但他還是不回來。”
秦霆煜沉吟了一陣子之后答道:“快過年了,不如我下個旨,讓他回京述職?”
“讓我哥哥親自去宣旨吧。”錢淺想了想之后答道:“我覺得他很有可能抗旨,我哥哥去勸著點還好些。只可惜我不能親自走一趟抓他回來,身份上實在是太不合適了。”
只可惜錢淺和秦霆煜都低估了穆熙敬的固執程度,年關前顧憑瀾冒著大雪出發去邊關宣旨,他不僅沒把穆熙敬抓回來,最后連他自己也不回來了。
起初是穆熙敬不肯跟著走,顧憑瀾不敢獨自回京,一直想要找個好辦法勸服穆熙敬。剛好在這個節骨眼上,蠻族幾個實力雄厚的大部落聯合起來攻打城市,這一次敵軍來勢洶洶,這下子顧憑瀾也顧不上勸穆熙敬了,連他自己也跟著上了戰場。
消息傳到京城,久不上戰場的衛國公倒是老懷欣慰,在他的觀念中,顧家子身為武將,保家衛國本就是本分,顧憑瀾上邊關宣旨正好趕上敵軍來犯,不上戰場才是不對!
衛國公在那邊感嘆自家孫子長大懂事了,沒給他衛國公府丟臉,但這個年錢淺過得是心塞無比,派了自家哥哥出門去抓穆熙敬,結果沒想到不僅沒帶回來人,居然連顧憑瀾也賠出去了。
“往好處想……”7788絞盡腦汁想要安慰暴躁的錢淺:“至少這個游客上了十二次戰場都沒事,眼下他不是新手了,可以算得上是經驗豐富的武將,你也別太擔心,再說了,你不是還派了好多天極衛過去嘛!”
怎么能不擔心?!錢淺郁悶得簡直連話都不想說。沒人比她更清楚戰爭是怎么回事,戰場上變數實在太大了,每個能活下來的人其實都是幸運兒,今天安全回來了,明天不一定,起了戰事,哪個當兵的不是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
有天極衛保護又怎樣?若是不小心中了埋伏,被敵軍包了餃子,就算天極衛本事再大也抵不過千軍萬馬。
同樣心塞的還有戰場經驗及其豐富的武將秦霆煜,每次他接到奏報,說穆熙敬又上了戰場,他都提心吊膽的,生怕這個不知死活的皇帝把自己小命玩掉了。然而他急也沒用,派了多少人過去宣旨,穆熙敬就是充耳不聞。
對于穆熙敬抗旨不肯回京的事,其余的朝臣們倒是見慣不怪,靖國公抗旨又不是第一次,從幾年前前一代靖國公謀反自盡之后,這一代靖國公就干過公開抗旨的事,難得皇上都還挺寬容,一直沒治他的罪。
因此這個年就這樣過去了,轉眼開了春,顧憑瀾和穆熙敬還是沒回來。這回不僅是錢淺和秦霆煜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連7788都開始坐不住了。
“趕緊想辦法啊錢串子,”7788開始沒完沒了的磨磨叨叨:“趕緊讓他回來啊,今年九月份要去行宮換回來,眼看著三月了!”
“眼下邊關形勢已經趨于平穩,”錢淺答道:“再等兩個月,他要是還不回來我親自去邊關。”
整整一個冬天,關外的蠻族都沒能成功沖開重兵把守的西北關口,開春后他們終于扛不住了,冬日的戰爭并沒有給他們帶來額外的物資,反倒加劇了消耗。三月中旬,幾個大部族終于聯合給朝廷上書求和。
這下錢淺和秦霆煜算是徹底放了心,不管怎樣,穆熙敬的安全算是有了保障,至少用不著他們成天提心吊膽的惦記了。
邊關休戰,穆熙敬自然也閑了下來,其實依照他的想法,真的一直想在邊關賴到六月末再說,還好年前就到邊關宣旨的顧憑瀾也不算是十足沒用,他發揮了打不死的小強精神,成日對著穆熙敬玩命磨叨,終于煩的穆熙敬松口答應提前回京了。顧憑瀾大大松了一口氣,生怕穆熙敬反悔,恨不得當天就催著他出發。
然而穆熙敬要回京,秦霆煜之前的那群幕僚可不太樂意,他們可沒忘了自家主子是因為皇家獵場謀反失敗,逃到邊關來的,一個個輪番上陣勸說穆熙敬不要輕舉妄動,勸說的同時,還不忘抹黑御座上那位“殺了主子父親的狗皇帝”。
穆熙敬每日默默聽著這群人執著的花式黑皇帝,臉色黑如鍋底,心里倒是對秦霆煜多了那么幾分理解。他覺得秦霆煜這家伙成天被這群人如此執著的洗腦,不受影響才見鬼呢。
有了秦霆煜幕僚的神助攻,顧憑瀾沒過幾天就完成了任務,成功和穆熙敬一起踏上了返京歸途。這一次,秦霆煜的那群幕僚全部被穆熙敬留在了邊關,和他們一起返京的,是臨時被派往邊關抗擊蠻族的幾位將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