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一的酉時末,一吃完晚飯的夏離又跑去后院眺望群山。
斜陽西墜,暮靄沉沉,天地間流敞著淡淡的橘黃,給山林鋪上了一層金光和暖色。可夏離的心卻如掉在冰窟窿里一樣寒冷,以至于身子都有些發抖。
突然,她在那條熟悉的小路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日思夜想的身影——當當,它一走出密林就望向夏離的方向,還甩著舌頭跳了幾跳,它知道夏離肯定在看它。
夏離激動得眼眶發熱。
接著是熊樣、熊大和熊膽走出來,再緊接著葉風、夏山、葉勁、葉力、小丁、趙亮鉆出了密林走上小路。
葉勁和葉力的肩上扛著鹿和野豬,夏山扛著一只野山羊,趙亮手里拎著一只狐貍一只獾,小丁腰間綁著幾只野雞野鴨野兔等小野物,只有葉風甩著空手。
那些人應該是來自家,而其他人從別的山路直接回驛站了。他們沒拿什么裝寶藏的箱子,只拿了那么多獵物。不像進山尋寶,更像進山打獵。
不管找沒找到寶藏,他們平安回來,夏離就高興。她捂著嘴輕跳了幾下,一溜小跑去了正房。
祝二家的剛把飯桌收拾干凈,夏氏正坐在椅子上發呆。
夏氏看到夏離一臉燦爛跑進來,還對她點點頭。她知道,夏山和當當他們平安回來了,提了幾天的心總算放下。她笑出了聲,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上天保佑。”
夏離又悄聲講了葉風幾人也一起來了,應該會在家里吃晚飯。他們帶了野物,家里還有臘肉,菜倒是夠了。
夏聚抱著錦雞走進來,苦著臉問道,“姐姐,當當和樣樣玩了這么久不著家,等它們回來,我不理它們了。”
夏離笑道,“嗯,以后要說說它們,不許玩得太久,家人擔心呢。”
夏聚聽了,又跟祝財一起跑去東門外玩,邊玩邊等當當和樣樣。這幾天,他們最常呆的地方就是這里,他也終于明白了望眼欲穿是什么意思。
兩刻多鐘后,夏聚興奮的大叫聲傳來,“娘親,姐姐,當當和樣樣回來了,哦,還有、還有……”
他想說還有三舅舅,卻看到那么多人走出了竹林,居然連熊大和熊膽都跟著一起來了。只不過,熊大和熊膽站在竹林邊沒有繼續往前走,又乖乖地坐在了那里。
院子里立即喧囂起來。夏離幾人都沖去了東院,黑子也高興地又叫又跳。
一群人和一群動物涌進東門,把獵物堆在院子里。
夏山說道,“姐,打獵熊大和熊膽幫了大忙,快把你家的點心和糖都拿出來招待它們。”
“誒。”夏氏笑著答應,趕緊進屋拿東西。
夏離笑道,“你們還沒吃飯吧?”
葉風點頭笑道,“隨便整治幾個菜吧,我們還要趕去驛站歇息。”又指著院子里的一堆野物說道,“這些都給你們。”
其他人的衣裳都臟兮兮的,還刮破了,臉上不是黃泥就是黑灰,頭發散亂。只有葉風的臉上干干凈凈,頭發光光滑滑挽了個髻在頭頂,衣裳雖然皺巴巴的有泥土,卻也拉得平平整整。
他前世就愛好。完成任務時不顧一切,可一完了就馬上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凈凈清清爽爽……
夏離請他們坐去西廂歇息,拿出新帕子,端上銅盆。葉風先凈了臉和手,之后其他人依然凈完,又倒上茶水。
他們累壞了,坐在椅子上連話都懶得說。他們的表情不算輕松,但也不凝重,夏離根本猜不出他們到底尋沒尋著寶貝。
夏氏把裝點心糖果的盆子和用糖拌了的飯交給祝二,祝二拿去竹林邊放在熊大熊膽的面前,它們毫不客氣地吃起來,熊樣也跑過去吃。
熊膽的體型比熊樣稍微大一些,兩只小家伙大概有二十幾斤重,像兩頭小黑豬,并不可怕。那頭大熊瞎子又肥又兇,可怕極了。夏聚和祝財站東門邊看它們,不敢近前。
祝二守在旁邊四周望著,怕有人路過被嚇著,也防止有人傷害它們一家。
夏離和夏氏、祝二家的又趕緊做晚飯。把房檐下的幾條臘味都取了下來,洗凈放進鍋里煮。又把一只野雞和野兔打理干凈,燉湯,紅燒。再加上菜園子里的菜,就夠了。
夏離又讓葉勁幫著割點鹿肉和羊肉下來,她再給他們做點烤肉。
同時,還要給當當做一盆蓮白野豬肉丸子。
熊大和熊膽吃完了盆子里的點心糖果和飯,還坐著歇息了一會兒,咧嘴沖祝二和夏聚三人笑了笑,才起身進了竹林。熊樣不舍地把它們送出了竹林,夏聚和祝財已經不怕它們了,跟著熊樣和祝二一起送,看著它們進了山才回家。
天色完全暗了下來,天幕上繁星閃爍。檐下又掛上了兩盞燈籠,把院子照得透亮。
夏離把廚房里的事做完,就出來親自給當當和熊樣洗花瓣浴。離家許久的兩個小家伙撒起了嬌,只讓夏離洗。
那些男人都在正院,夏離就把大木盆拿到了東院。
兩個大木盆裝了半盆水,它們一家坐一個,水面上飄浮著許多花瓣。夏離系著淡紫色圍裙,把窄裙挽到手腕以上,給它們打了泡泡,再清洗干凈,邊洗還邊低聲跟它們說笑著。兩個小家伙也好久沒有跟姐姐親熱了,她說一句,它們都非常給面子地沖她叫兩聲。
洗完了,夏離起身,才看到葉風站在月亮門門口向這邊望著。
葉風有一種偷窺被抓現行的不好意思。明明他和趙亮一起在院子里轉,怎么他就停在了這里,而趙亮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了。
他低頭輕咳一聲,抬起頭笑道,“當當和熊樣這次立了大功,功勞會記在你身上。”
夏離笑得眉眼彎彎,潔白的珍珠牙在朦朧的星光中更顯潔白瑩亮。說道,“它們的功勞記在我身上,怎么好意思。只要它們幫上了葉大人,就好。”
葉風笑道,“它們的確幫了我大忙,你把它們教得非常好。雖然事情沒有完全辦成,但那件事得到了印證,也有了大概方向,只是鑒于某些情況還不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