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離倒也沒有多囑咐老爺子,當著那么多大官的面,他肯定連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怕他會亂說。又道,“我家還需要幾個人幫忙燒水,做飯,倒茶,還有一些雜事。我想請大舅娘、大妮、二妮去幫忙。”
夏老漢想都沒想,答應道,“要得,要得,讓她們三個都去。”又問,“還夠不夠?不夠的話……”
夏老漢的話還沒說完,小楊氏忙接口道,“不夠的話,我也去。”她少了一顆門牙,說話關不住風。
夏老太也道,“我也去,我的右胳膊還能動,幫忙燒火。”
她們都想去看看省城和縣城怕大官。
夏老漢白了她們一眼,吧嗒吧嗒嘴,對夏老太說道,“你的傷還沒好,去湊啥熱鬧啊?”又對小楊氏說道,“你嘛,就老實下地干活去,別出去瞎嚷嚷丟了我老夏家的臉。”
小楊氏氣得眼睛都紅了,提高嗓門吼道,“那么多的地,我一個人干不了。”
夏老漢道,“干不了就讓三豹和老太婆幫著干。實在不行,鐵子就不要去鎮上了,下地干活去。”
小楊氏還想說話,見夏鐵抬了抬手,只得憋回去。
夏鐵說道,“爹,明天就請一個短工吧,請短工的錢可比我打鐵掙的錢少多了。”
夏老漢點頭表示同意。
夏鐵心里還是高興,這種露臉的大好事,他們二房也出了人。看看二妮的衣裳滿是補丁,小得捆在了身上,第一次后悔怎么沒給這個閨女做身新衣。說道,“二妮長得太快,衣裳又小了。這衣裳見貴客不好……”
小楊氏趕緊道,“我有好衣裳,我去招待貴客,二妮下地干活。”
夏鐵白了她一眼,皺眉說道,“老實下地去,想什么呢。”又對夏柱說道,“大哥,借大妮一身好些的衣裳給二妮穿,二妮穿成這樣丟咱們家的臉。”
夏老頭才想起來,罵小楊氏道,“我記得蘭娘給過二妮幾次布頭做衣裳,布頭呢?”
小楊氏嚇著了,說道,“哦,我去找找。”趕緊起身跑了。
夏老太氣道,“還找個屁呀。那個敗家婆娘,不是送回娘家了,就是賤賣塞她的臭嘴了。”
夏老頭也氣,但這時候不能說這些小事,阻止了要追去打人的夏鐵,說道,“這事以后再說。”又問夏離道,“還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
夏離讓二虎去把周里正請過來,這事必須要跟他說一聲。又讓夏柱明天給她家留三斤肉三根排骨兩根棒子骨。
周里正來了,聽說是這件事,激動得老臉通紅。省城和縣城的官員同時來村里,這是多大的榮耀啊,之前村里連縣太爺都沒來過,最大的最就是縣尉。
他說,明天會讓鄰居多搬些桌椅板凳和茶壺碗筷去夏離家,又問她家還需不需要幫手,用不用多買些好酒招待貴客,村里出錢。
夏離說,桌椅板凳和茶壺需要,別的不需要。另外,她家只能做一些官員的飯,這些飯菜的錢就她家出了。還有那么多隨從,得讓村里的其他人家做。并再次提醒,不能喝酒,這些都是來民間辦實事的青天老爺,大老遠來到這里,是“興農”的,不能壞了他們的形像和官聲。
周里正連連點頭,又說,隨從的飯就由他家和夏離的鄰居郝家做,也在郝家吃。這些人的飯錢,由村里出……
商量完,夏離就帶著夏二虎一起回了家。路過郝家的時候,敲開門,買了一只鴨子明天做菜。
回到家,當當和熊樣已經回來了。
夏離高興地表揚了它們,說明天繼續讓它們上山玩。
夏離弄了個菜單,照葉風的意思,自家就是個小富的農戶,做幾個加了番芋的菜即可。既要顯示他們治下農戶的富余,也要顯示他們的清廉。
菜單是,番芋燒排骨,番芋燒鴨,番芋片炒肉片,番芋燒豆角,熗番芋絲,這些都是最家常的做法。弄幾個白水煮番芋,這可以當主食吃。另外,再做一個辣椒炒肉和一個拌黃瓜,煮個蓮白粉條大骨湯。份量弄多些,就夠了。
由祝二家的主廚,這些菜她都會做。
第二天一大早,夏離把當當和熊樣打發上山。吃完飯,剛把二虎送走,夏老漢、李氏和大妮、二妮就來了,李氏還拿來了夏離要的豬肉和骨頭。
大妮穿的新布衣,笑瞇瞇的,很討喜。二妮穿著大妮的衣裳,八成新,微顯肥大,沒有補丁。她的五官比大妮清秀一點,若舉止再大方些,就更好了。兩個小姑娘都個高偏壯,有一種健康的美,還化了個妝。只不過,這個妝化得不太好看,相反遮住了她們天然的美。
夏離把兩個小姑娘叫進屋里,讓她們洗了臉,又重新給她們化了個淡妝,還拿了四朵珠花給她們戴上。
小姑娘沒有不喜歡美的,大妮和二妮高興得要命,在屋多說了幾句悄悄話。
院子里的夏老頭急得直跳腳,沖著上房吼道,“這都什么時候了,還干那些?滾出來!”又補充道,“大妮,二妮,聽到沒有?”他的意思是只罵了大妮和二妮,沒罵夏離。
幾個小姑娘相視一笑,跑了出來。
李氏和祝二家的帶著兩個妮在廚房里忙著燒水殺鴨弄菜,祝二已經挖了二十幾個番芋出來。
接著,周里正帶著人搬來了桌椅板凳,又拿來了幾個茶壺。眾人幫著收拾屋子,把桌椅擺好,桌上都放了花生和喝水的碗。
辰時,穿著體面衣裳的夏四老爺和李秀才也來了。夏四老爺激動萬分,自家親戚有了這份體面,自己還露了面,以后在衙門里的日子也更好過了,連縣太爺都會高看幾眼。
李秀才一心想為朝廷貢獻幾分綿薄之力,今天終于貢獻上了,也是激動不已。
辰時末,就把不相干的人都打發走。陪客的,有周里正、李秀才、夏四老爺、夏老漢、老周大夫、周木匠。幫忙干活的,有黃家兄弟和夏家三個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穿的最好的衣裳。
本來沒有周木匠,但他一定要留下,也就由著他了。
眾人都緊張又惶恐地等待著貴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