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外面傳來一陣突兀的大哭聲。
小邱齊氏一下站起來,說道,“和兒怎么了?”
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哭著沖了進來,他頭戴束發金冠,穿著紅色繡團花錦袍,錦袍被扯爛了一塊。他跑進屋拉著小邱齊氏哭得更甚。
邱齊氏用帕子給他擦著眼淚,問道,“和兒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和郡王妃也站起來問道,“和兒這是怎么了?”
跟邱中和一起跑進來的少年說道,“稟母妃,稟五姨母,和表弟逗狼衛將軍玩,拖了它的尾巴,狼衛和熊衛突然發狂,把和表弟沖撞在地上……”他沒好意思說,和表弟還說了熊瞎子長得忒丑,惹得能衛大怒。若不是葉表哥攔著,這位和表弟會被那一熊一狗撕碎。
這是端郡王的庶子,四爺劉長瑢,今年十二歲。
邱中和哭道,“大狗咬我,熊瞎子還要打我,祖父不僅不幫我,還罵我先招惹它們。娘,讓人把它們亂棒打死。”
夏離嚴重鄙視,這就是個傻子,居然敢扯大狗的尾巴,這副德性還想當世子。看他的模樣,長得不錯,只是兩只眼睛分得很開,咧著大嘴哭,涕淚皆下,一看就不聰明。不過,他還是有一兩分像邱繼禮,應該是他的種。雖然邱繼禮娶小齊氏是迫不得已,卻還讓小齊氏生了個兒子。這個兒子不僅是傻的,還暴虐。這就是上天有眼。
小邱齊氏不敢說把大狗打死的話,那是皇上御封的將軍。只得說道,“那大狗就是畜牲,以后我兒離它遠著些。”
這話夏離又不愛聽了,冷笑道,“當當和黑子是御封的四品和六品將軍,邱夫人和邱公子如此說法,是要招禍的。”又小聲嘀咕一句,“又來了頭更黑的豬。”
離她近的葉嵐聽到了,笑出了聲,又趕緊用帕子把嘴捂上。葉嵐經常聽和安罵齊家的女人,也特別討厭這個傻了吧嘰的邱中和,所以夏離對他們無禮,她并不覺得不妥。
當當聽得懂人話,不高興了,立著眼睛沖小邱齊氏和邱中和狂吠起來。若不是被玉鈴緊緊抓住,它會跑過去啃那兩人的臉。
嚇得屋里的幾個女人尖叫起來,邱中和哭聲更大,往后面躲著,小邱齊氏大聲喊道,“打出去,打出去。”
當當幾個是端郡王爺請來的貴客,郡王妃沒下令,屋里下人沒人敢去打。
小邱齊氏見沒人聽她的話,氣得拉起邱中和往外走去,“咱們惹不起,躲得起,回府。”她早就想回府了,剛才一直礙于姐姐的面沒好走。
和郡王妃趕緊起身,把他們母子拉去廂房勸解。
和安也失去了興致,跟一個婆子說道,“去外院跟國公爺說,府中還有事,吃了晌飯就回家。”
葉嵐跟劉春蘭姐妹解釋著,“我家當當最乖了,在家的時候從來沒發過脾氣。還有黑子,也從來沒咬過人。但是它們聽得懂人話,一定是不高興剛才邱夫人和邱公子罵它們了……”
鬧得不愉快,吃飯都沒在一處。劉春蘭姐妹陪著和安幾人在上房吃,端郡王妃陪著小邱齊氏母子在廂房吃。
吃飯的時候,又從廂房里傳出一陣尖叫聲。原來當當偷偷跑去了小邱齊氏的背后,突然立起身子爬在她的肩膀上舔她的耳朵,嚇得她不停尖叫。
玉鈴趕緊跑去廂房把當當拉了出來。
葉嵐又跟劉春蘭說道,“看吧,我家當當不咬人吧,它只是去嚇唬嚇唬人。”
飯后,和安領著葉嵐和夏離、當當起身去外院,端郡王妃拉著和安賠著不是,小邱齊氏氣得沒露面。
本來夏離還要給當舅舅的端郡王見禮,因為鬧了這一場也不能見了。
坐轎子來到前院,遠處站著幾個男人和熊樣、黑子。除了葉家幾個男人和劉長瑜兄弟,還有個三十幾歲的男人,穿著蟒袍,長得跟劉長昭很像,應該是端郡王爺齊世赫。其中還有個歲數比較大的男人,長得非常像邱繼禮。
他們是專門等在這里看當當的,玉鈴把當當牽了過去。
夏離猜測,像邱繼禮的那個男人應該是這具身子的祖父邱澤了。
邱澤今年五十七歲,可看著不到五十歲,面白微須,身型偏瘦。穿得跟后生一樣花哨光鮮,眼珠子亂飛,說話時腳還要掂一掂,腦袋晃一晃。若不看他那張老臉,就是鮮衣怒馬、提籠駕鳥的紈绔小子。
他看到當當就一陣開懷大笑,“這就是虎衛將軍了。哈哈哈,我看動物比看人準,這個虎衛將軍是犬中的上上品。”又抱拳對葉風說道,“葉大人,你不妨再考慮考慮,賣給我一只,我出大價錢。”
葉風抱拳說道,“邱侯爺慎言。戎犬屬于軍用物資,私下買賣,是要砍頭的。”
邱澤翻了個白眼,傻了吧嘰的,你不把戎犬說出來,誰知道是戎犬啊?
邱澤一直看著當當,當當沒理他,領著熊樣和黑子跑向正準備上馬車的夏離。
邱離遠遠地看到夏離有些發愣,怎么這個小娘子有點點面熟?還想再看,夏離已經上了車。
夏離怒其不爭,這個老男人渣出了新高度。為了高官厚和富貴日子,寧愿戴綠帽子,寧愿把老娘逼進佛堂。知道齊氏的德性,還同她一起合伙謀奪了另一個小妾的兒子。不管兒媳婦的死活,由著親孫子被人迫害出逃……
回到葉府,葉國公領著兩個兒子直接去了外院書房,和安等幾個女人、二狗一熊回內院。
下了轎,和安沉臉跟夏離說道,“這里是京城,你的一言一行不止代表了你自己,還代表著晉國公府,代表著你男人。雖然我也不喜邱夫人這個人,但她是太后的侄女,是東進侯的兒媳,是邱總兵的夫人,對她必須保持表面的尊重。哪怕她沒有這么多身份,僅是一個小官之妻,是一個女性長輩,做為晉國公的世子夫人,你也應該給予應有的尊重。這是你必須具備的賢惠,禮儀,謙和,氣度……不要把鄉下的做派帶過來,不僅會讓你的名聲掃地,也會連累男人和婆家。念你初犯,回去抄三十遍《女戒》,在屋里思過一旬。若下次再犯,決不輕惹。”
夏離算是沖喜媳婦,還把老公爺的病沖好了,得兩位長輩和國公爺另眼相看,和安這次處置算輕的。
夏離斂眉屈膝道,“是,兒媳尊命。”
她知道會被罰,但不后悔。她今天的做派的確無禮,可面對邱家的齊氏,面對齊氏頂著自己母親的簪子到處晃,她做不到不無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