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你能騙過陶三村,可你騙不過我!”
“許太太除了讓你帶走彤彤,還交給你什么了?”
脖子被鐵鉗般的大手緊緊卡住,蓉娘的眼睛瞪大,紅絲遍布,她想解釋,可是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她能聽到咽喉傳來咔咔聲,是脖子要斷了嗎?老爺是讀書人,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老爺會親手殺了她嗎?那雙拿筆的手也會掐斷人的咽喉嗎?
明明大睜著雙眼,可蓉娘眼前陣陣發黑,從脖子上傳來的壓制讓她無法呼吸,原來這就是死啊,弟弟死的時候也經歷了吧,她要見到弟弟了,真好!
她做過的那些對的錯的,好的壞的,都要一筆勾銷,她要死了。
大腦渾渾,耳邊寂靜,忽然喉間有腥甜傳來,接著便不由自主地咳嗽起來。能咳了?她怎么能咳了?
隨著劇烈的咳嗽,蓉娘漸漸清醒過來,原來她還沒有死,她仍然平躺在床上,眼前是陶世遺放大的臉。
那張儒雅清秀的臉,此時變得猙獰扭曲,他如同一只被反噬受傷的猛獸,狠毒地看著她。
“說,那東西在哪里,是不是在那孩子身上!”
耳畔嗡嗡,蓉娘好一會兒才分辨出陶世遺在說什么,東西?哪有什么東西?陶世遺只是讓她去把那孩子騙出來,壓根兒沒提還有東西啊。
她帶那孩子離開的時候,太太只是把孩子擁進懷里親了又親,沒有拿出什么東西啊。而且,為了不引起懷疑,甚至連換洗衣裳也沒有帶出來。
不對,有一件東西!
蓉娘猛然想起,那孩子一直緊緊抱在懷里的一樣東西!
那孩子已經走了,可是那樣東西卻沒有帶走!
豆大的汗珠從蓉娘的額頭滲出來,那樣東西就在床上,就在她的身邊。
是那只布娃娃,太太親手縫的布娃娃。
那只布娃娃已經很舊了,縫補過很多次,可是那孩子很喜歡,從小到大,睡覺的時候都要抱著。
難道陶世遺所說的東西就在那只布娃娃里面?那會是什么東西啊,小孩子的玩具也能裝得下?
無論她是否知道那件東西的下落,陶世遺都會殺她滅口,所以,她為何要讓自己的仇人如愿以償。
蓉娘忽然想笑,她想放聲大笑,陶世遺當她是可以利用的蠢貨,可是到頭來卻也和她一樣,讓一個八歲的小女娃給耍了。
那個小女娃嗎?那是個妖怪嗎?是,一定是個妖怪。
陶世遺,你殺了我弟弟,現在又要殺我,我活著斗不過你,那就讓妖怪來收拾你吧。
想到這里,蓉娘臉上浮現出驚慌之色,她連忙搖頭:“沒有,太太沒有給我東西,更沒有給姐兒,沒有,真的沒有!”
陶世遺瞇起眼睛,玩味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服侍過他的女人。當初他那位大有來頭的表妹,之所以會選中這個女人,并非是因為曾經替她葬父,也并非是因為這女人聰明能干,相反,這女人不但膽子小,而且沒有心機,表妹看中她的,卻恰恰就是這一點。
的確,這女人的確沒有心機,否則當日也不會輕而易舉就為了弟弟出賣了原本的恩人。
表妹雖然走眼了,可若不是威逼這女人的是他這個表舅老爺,這女人也不會就范。
這女人服侍了自己兩年,這兩年里,他把她看透了,這女人膽子小,沒有見識,更不會掩飾。
現在她臉上的驚慌,就是真的驚慌。
所以表妹是真的交出了那東西。
那東西顯然不會在這女人身上,那就是在小東西身上了。
想到那個逃走的小女娃,陶世遺眼中就露出了兇光。
表妹原來并沒有真正信任他,她還留有后手,那些救走彤彤的人,就是表妹留的后手。
陶世遺咬牙切齒,黃家精心教導出來的嫡長女啊,即使如喪家之犬逃亡了這么多年,卻依然精于算計。
當年在京城,任他百般伏低做小,黃敬也不肯多看他一眼,執意把嫡長女嫁去了沈家。
沈家啊,冠蓋滿京華,沈家占鰲頭的沈家!
同樣也是滿門抄斬誅九族的沈家!
“帶走彤彤的是什么人?”陶世遺的聲音更加清冷。
蓉娘忽然笑了,她笑得譏誚:“老爺,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老太爺給太太留下的人。”
老太爺?
陶世遺一怔,但他馬上就明白了,蓉娘口中的老太爺只會是那個早就死了的錢老太爺,因為表妹也只會讓她知道那一位老太爺。
錢老太爺怎會有那個能力?
他正要再問,卻見有鮮血從蓉娘嘴角淌出來,先是一點點,接著便是汩汩而出。
陶世遺大吃一驚,掰開蓉娘的嘴巴......
那女人居然趁著他發怔的時候,咬斷了自己的舌頭。
她敢自盡?
她竟然敢自盡!
蓉娘的胸口猛烈跳動幾下,然后便再無起伏。
陶世遺一時錯愕,這個早就被他握在手心里的女人居然逃出了他的控制,她就這樣死了?
死了,是真的死了,這個膽小如鼠唯他是從的蠢女人真的死了。
片刻后,陶世遺才透出一口氣來,蓉娘的嘴巴張開著,鮮血依然在流淌,像是永遠也流不盡。
陶世遺厭惡地別過頭去,他轉身走出了這間小小的屋子。
院子里只有陶三村,陶順兒和兩個小丫頭都不在了,顯然是帶出去埋了。
陶世遺面色陰沉,他對陶三村道:“前院那些人里有這女人的同伙,一個也不要留了。”
陶三村一怔:“一個也不留?”
八個人啊,而且都是老爺重金供養的高手啊。
“寧可殺錯,也不放過,全都不留。”
陶世遺說完,便大步走出了小院子。
陶三村腦袋里亂亂一團,因為那孩子是走出小院子后消失的,所以老爺懷疑前院有人接應,于是便把那些人全都殺死。
而他和兒子呢,那孩子可是在他們眼前溜走的。
老爺該不會也懷疑到自己頭上了?
不會,老爺不會,這些年來,自己跟著老爺鞍前馬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爺不會的。
陶三村松了口氣,四下看看,竟然沒有可以支使的人了,陶順兒還沒有回來,不就是去埋兩個小孩子嗎?怎么也要這么長的時間,去哪兒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