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東家的軍令!”小柴斬釘截鐵。
阿馬無語。
雖說這兩年來,國公爺對六少爺不聞不問,但是六少爺在西安的事,國公爺全都知道。
六少爺的東家有四位,這四人來歷不明。后來國公爺聽說七少和這四人關系不錯,沈彤還曾經助宜寧郡主守住榆林城,便什么也沒有說,甚至還讓白老爺和文老爺裝糊涂。
這一次,六少爺的東家們讓他回京城,又有什么事呢?
阿馬問過白老爺,白老爺只說六少爺要回京,卻不知道六少爺為何會回京。他不會對國公爺說謊,他說不知道,那就確實不知道。
“那么六少爺可否告訴阿馬,您為何要回京呢?”阿馬問道。
小柴白他一眼:“阿馬,你說一句國公爺是個老糊涂,我就告訴你。”
好吧,阿馬當然不會說,打死也不會說。
阿馬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他的騾車停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從這里出去還要走上一陣子才能到村口。
阿馬一邊走路,一邊想著心事,六少爺太不讓人省心了,自從得知他要回京,國公爺就沒有睡過安穩覺。
“阿馬爺爺,我想死你了!”
一個聲音從身后傳來,阿馬回頭一看,一個身子就撞進他的懷里。
是阿小。
阿小緊緊抱住阿馬,在他懷里聞了聞,無限感慨:“歲月滄桑,時光飛逝,不變的還是阿馬爺爺的味道。”
阿馬老臉微紅,大老遠的趕過來,出了很多汗,這是汗味吧。
“阿小,你的工錢漲了,這兩年來一文不少都交給你爺爺了,你放心吧。”阿馬連忙轉移話題,他可不想一大把年紀了,還讓小孩子議論他身上的汗臭味。
“我爺爺身體還硬朗吧?”阿小問道。
他爺爺身體當然硬朗了,離開西安之前還收到爺爺的信,也不知是讓哪個酸秀才幫忙寫的,之乎者也一大堆沒用的話。
“硬朗,一頓能吃三個大饅頭呢。”阿馬說道。
“只吃饅頭不吃肉嗎?三個大饅頭里夾了豬頭肉嗎?”阿小問道。
阿馬怔了怔,夾豬頭肉了嗎?他不記得了。
“好像夾了吧,你爺爺愛吃肉。”阿馬只好說道。
“那他喝湯了嗎?不喝湯只吃饅頭會噎著吧?”阿小又問。
阿馬心想這孩子以前好像沒有這么啰嗦吧,一定是離家太久,太想家了。
“喝了,喝了一大碗牛肉湯。”阿馬順口說道。
沒想到阿小直搖頭:“阿馬爺爺一定是記錯了,我爺爺不愛吃牛肉,他只喜歡吃豬頭肉,尤其喜歡吃豬鼻子。”
村口,車把式老車和跟班五禾在樹下聊天,這時,阿大不知從哪里竄了出來:“老車叔,五禾叔,我想死你們了!”
老車和五禾都是看著阿大長大的,好久不見,自是高興。
“阿大,長高了啊,看來跟著六少爺沒有吃苦。”
阿大一把抱住五禾:“五禾叔,我想吃五禾嬸做的熏魚了。”
五禾的媳婦是大廚房的,做的一手好熏魚。
“等你回到京城,讓你嬸子做給你吃。”五禾說道。
阿大放開五禾,又抱住了老車:“老車叔,那年我把小車的手指頭咬破了,現在好了嗎?”
小車是老車的兒子。
老車哈哈大笑:“三年前咬的,早好了。”
阿大放開老車,再一次抱住了五禾:“五禾叔,我記得你家養了一只貓,它現在好嗎?”
“好,都下小貓了,等你回了京城,送你一只。”五禾笑道。
阿大放開五禾,再次抱住了老車:“老車叔,你家院子外面那棵棗樹結棗了嗎?”
“棗樹?我家院子外面沒有棗樹吧?”老車說道。
“啊,那是我記錯了,是杏樹,對吧?”阿大騰出一只手拍拍自己的腦袋,但也只拍了兩下就又抱住了老車,像是生怕老車會跑了一樣。
“也沒有杏樹啊。”老車迷茫了,這孩子一定是太想家了,一定是。
阿大眨眨眼睛:“那就是蘋果樹?”
老車裂嘴,有些不忍心:“好孩子,我家門口就沒有樹。”
待到阿馬一行人離開三里莊時,已是半個時辰之后的事了。
這半個時辰里,阿大和阿小分別和他們閑話家常,互訴離別之苦,回憶曾經的光輝歲月,擁抱了再擁抱,道別了又道別。
騾車駛出一里地,阿馬忽然皺了皺眉,這時,和他一起坐在車里的五禾伸出手指,指了指車底,阿馬心中一動,緩緩搖頭。
三里莊故名思議,距離京城只有三里。
定國公府的騾車無人盤查,暢通無阻進了城。
出來半日,三個人全都餓了,阿馬道:“我記得這附近有家鹵煮火燒還不錯,咱們先墊墊肚子再回府吧。”
京城和三里莊不同,帶著定國公府標志的騾車停在路邊,即使無人看管也不會有人敢偷。
于是就連車把式老車也放心地進了鋪子,三個人要了三大碗鹵煮火燒,又要了幾個小菜,一頓飯吃了半個時辰,這才挺著鼓鼓的肚子上了騾車,回到國公府。
進了府,阿馬徑自去見定國公蕭長敦。
定國公沒在書房,他站在院墻里面,反剪雙手,看著從墻頭上探進來的銀杏樹,默不作聲。
“國公爺。”
定國公沒有回頭,他淡淡地問道:“那小子呢?”
“我們出來的時候,阿大和阿小那兩個崽子死纏著我們不放,后來走到半路上,我和五禾都聽到車下有動靜,想來是六少爺藏在下面,進城后我們去用飯,回來以后五禾鉆到車下看了看,六少爺已經不在那里了。”阿馬垂手而立。
定國公嘴角微微勾起,冷笑著說道:“這臭小子倒是長本事了,還能想出這種主意。”
“是啊”,阿馬笑著說道,“六少爺還長了身手呢,要想藏在車底下,不但手上要有力氣,腳上也不能松下,四肢一起用力死死扣住底盤才行,從三里莊到京城整整三里路呢,能堅持下來不容易啊。”
定國公冷哼一聲,道:“這倒是難不到他,從小到大,每次他跳墻頭出去玩被抓住時,都是讓他扒在墻頭上挨揍的,這功夫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